第 6 章

“蠢儿想去黄埔军校求学。”“什么？！”李若愚诧异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李为先自知失态，笑一笑，放缓了语气：“怎么突然要去读军校，那里的苦与累，非常人所能想象。”李若愚道：“没事。”李为先道：“还是留在家里自在些。”李若愚忽然正色：“父亲，蠢儿一直立志报效家国，却从没付诸行动，每天思考的都是自己怎样才能过的更潇洒更快乐。如今我终于想明白，从前雾里看花，水中看月，家与国不过是一句挂在嘴边的口号与粉饰，现在我不想再继续了。”虚度十八年，如今他终于拨开那迷雾幻障，看到了家，看到了国。李为先最终说：“好啊，好，蠢儿有志气，报效家国。”李若愚感激的笑一笑：“蠢儿走了，父亲。”“……好。”李为先说。然后他望着李若愚走远的背影，徒然失去力气，跌倒在座椅上。家是什么，国又是什么？他心中只觉一片空落落的茫然。后来李若愚每每回忆起，都觉得在军校的日子是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那时他们都还在，梁业成，冯子霖，一身军戎，意气风发。实弹射击，马术，行军，野外宿营……他们学习一项项本领，在闲暇时间交流政治、交流革命，虽然时局艰难，但心中怀有无限憧憬和希望，什么苦都觉得甜。直到那一日。偌大东三省，不费吹灰之力就落入外人手中。那是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梁业成当即离开这里。冯子霖喝了一夜酒，失声痛哭。日本人的欺压不算什么，日本人越是强硬，反而就越是能激起他们的愤怒、让他们挺起脊梁。但自己人的退缩，只轻轻一笔，就足矣将他们压垮。他们曾坚信自己走在一条希望的大道上，而今一朝之间，希望破灭。 “不要回来。”李为先沉声说。“听到了吗？我叫你不要回来！”话筒被搁置在一旁，李为先的声音由愤怒变得绝望，最后成了哀求：“蠢儿，父亲求你了，不要回来。”“听说父亲做了漠城的代理市长。”李为先何尝听不出其中的嘲讽，但他能说什么，只不过，一声苦笑。“我千错万错，只盼你别回来。”“可父亲先前不还是说让我不要离开家乡吗？” 李为先声气凄凉：“今时不同往日，你不要任性，父亲求你。”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恳求，总是让人难过的。更何况，李若愚怎么会看不透父亲的所思所愿，他或许不是一个有脊梁的人，但他是天底下再好不过的父亲。可是那又怎么样？泪水汹涌而下。他痛的骨头都是疼的，他想恨，可不知道该恨谁，于是最亲的人，就成了他恶语相向的第一人选。他浑浑噩噩好几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知日夜流逝，直到门被砰的踹开。“你这是干什么！”冯子霖怒道。李若愚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