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果然都会感到很奇怪吧，她旁边还有一个不干事的男子。

孟婆注意到亡魂们的疑惑，那些奇怪地看了看黎衔的目光。

“大兄弟，你不喝孟婆汤？”然后总会有人忍不住去问问。

黎衔依然很冷酷，抱着胳膊，靠着桥栏上：“我，特殊情况。”

大爷也靠过去：“我也不想喝——我不想忘记我那个女娃……”

“她出嫁之后，二十几年，再也没有回家来看一眼……”

“哎呦，”一个大妈也凑过来，眼球是肿的，“我小丫头嫁人嫁得也远，在另一个山头啊——好几年没有回来，后来我们才知道啊，原来我的乖娃子，让那个臭木匠先前娶的那个贱婆子啊！逼死了啊！我可怜的丫头……要不是他家还有些钱，谁会把孩子许到那么远的啊……”

“怎么舍得让孩子那么远去做小的？”孟婆蹙着眉，不认同地问大妈。

大妈于是哭得更大声，鬼确实是没有泪水的，她的眼睛却肿得厉害：“穷人家哪里有那么多讲究啊，人家有钱，红婆牵的线，当时明明是会对她很好的……哪里知道最后看着，我娃子身上都是伤啊……啊……穷人命都苦啊……”

黎衔这时候也问：“最后没有报官讨个说法？”

“我们山头到县里那么远！谁会因为自己家姑娘的事儿儿闹那么远的啊……我们家男人不乐意，最后我和二娃去找那个贱婆子——我就是让她推进池塘里面淹死的啊！那个杀千刀的……不得好死！”大妈捶胸顿足，青白色的脸颊几乎要激动得现出红色，最终确是让脸色更加阴沉了好些。

大爷拉住黎衔：“一看你就是富家公子啊，你们怎么不是想见面就见面，嫁得再远都有联系——我唯一的闺女啊，她在我下葬那里都没有回来啊，一直到头七才看见了，我都认不出来啊……”

“我当初嫁人嫁得近又怎么样？还不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面色蜡黄，伸过来打断说话的手上沟壑密布，“再碰见我大哥三弟，招呼都不打的，当年田里收成不好，谁关心我在婆家没有吃的啊……”

“说完了的，过来喝汤。”孟婆打断，“一些事情忘记了也好。”

“我那丫头小时候可懂事了，五六岁就帮我们种田干活了……当时都说干嘛要嫁出去，留在家里帮忙多好啊……”大爷不想过去。

肿眼大妈更撒泼：“我不喝！我就要在这奈何桥上等着——那个贱婆子，我非要撕破她的脸！”

“不喝汤的下桥去，随便在哪里去都可以。”孟婆挽了个袖子，纤细的模样倒是一副能够直接将闹事之人扔下奈何桥的架势。

“我喝吧。”刚刚也抱怨过的姑娘上前来，“也许下辈子命好了呢……”

“不过其实不管什么命，到了死后，都会觉得苦吧？孟婆？”她这样问道，但是又不需要答案。

孟婆个子挺高的，看着她埋头喝了汤，说：“好多人都这么说。”

大妈笑了：“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倒确确实实都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了，多少是笑着来喝汤的啊？”

“笑着来的人也是不想喝汤的人。”孟婆又盛了另一碗，“大爷，喝不喝？”

“哎……来吧……”大爷上前，指节已经僵硬的一双大手接过碗，“哪怕再见……她一定也认不出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