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缃玉机智调换住处，黛玉落泪袭人相劝

缃玉轻轻走上前，道：“老祖宗，我想去别处住。您的房子自是最好的，只是……”说着低下了头，有点不好意思，“最近我在长个子，每每夜间，腿脚抽搐，总是突然叫唤起来，怕吵到您与哥哥休息呢。”

贾母见到这大大咧咧的缃丫头如此小女儿姿态，笑道，“那便给你另安排一处住处。你姐姐体弱，就陪我住暖阁吧。”

缃玉又连忙道：“不成，得让姐姐陪我住。”

似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僵硬，又低声道“外祖母，我白日大大咧咧，晚上可胆小怕黑得很，初到一个地方，得适应好一阵儿呢。非得姐姐陪我不可的。”

贾母闻道：“那便再安排一处房间吧。只是这季节，哪一处都不如我房里舒适，这便苦了你们姐妹了。”

缃玉高兴地笑道；“不冷的，我的火气大，会帮姐姐暖床。”

这便令人安排别处房间，并给每日配了一个婆子一个丫头照管。

黛玉带了两个人来：一个是自幼奶娘王嬷嬷，一个是十岁的小丫头，亦是自幼随身的，名唤雪雁。

缃玉亦是如此：一个为奶娘王二嬷嬷，是王嬷嬷的亲妹妹，也是自幼伺候缃玉的，一个是五岁的丫头玩伴，雪鸽。

贾母见她们二人的随从，老的老，小的小，担心黛玉缃玉二人用起来不遂心省力，便将自己身边的二等丫头，名唤鹦哥者与了黛玉，名唤画眉的赏给了缃玉。每人除自幼乳母外，外亦如迎春等例，各有四个教引嬷嬷，除贴身掌管钗钏盥沐两个丫鬟外，另有五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头。

入夜，缃玉正在洗漱着，宝玉的大丫鬟袭人来了。

袭人原来是贾母的一等丫鬟，本名珍珠。贾母因溺爱宝玉，素喜袭人心地纯良，遂与了宝玉。宝玉因知她本姓花，又曾见旧人诗句上有“花气袭人”之句，更名袭人。

这袭人自是尽职尽责，亦有些痴处；伏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如今与了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个宝玉。她的性子极好的，几句话，便与黛玉相熟了。

说着话儿，黛玉突然抿着茶落下泪来。袭人连忙去劝。

黛玉低声道：“姐姐，有些话儿，不便让缃儿知道，她是个不饶人的。我见姐姐亲切，又是个好性儿的，便说与你。今儿才来，我就惹出你家哥儿的狂病，倘或摔坏了那玉，岂不是因我之过！”

再者，这缃玉初来便如此顶撞哥哥，如若他私下生气，还劳烦姐姐说与我，我必让这不懂事的小妮子登门道歉。”

袭人道：“姑娘别上心，这事不值得你忧心。他是真的性情如此，这般闹剧三日五日便有一回，我们都不当回事了，这不是姑娘的错。

至于缃玉姑娘，他是绝对不会私下生她的气的，他的脾气，从不遮掩，赌气的话，早就摆着臭脸了。他向来是知错就道歉，然后从不改的主儿，你别担心他会委屈。”

劝住了黛玉，见缃玉进屋，便又聊几句便回去了。

众人服侍二人歇下后，退出房间，唯留两个大丫头守在外屋的小塌子上。

缃玉见到众人退下后，便不安分起来。见黛玉轻合双眸，便伸出脚试探着碰触这黛玉的玉脚。只觉得冰凉刺骨。便知姐姐还是怕冷的。

缃玉一出溜钻进姐姐的被子，撒娇道：“姐姐抱着睡。”

黛玉哪里不知道这孩子的意图，只觉得一只热乎乎、香香软软的小家伙抱住了自己，轻笑着将她抱紧些。

缃玉这才满足了，用脸颊蹭了蹭姐姐的胳膊，低声道：“这外祖母真是糊涂了，怎得想让宝玉和我们住得如此近。”

黛玉轻声安慰道：“也就是心疼咱们，担心我着凉，想让咱们住得好些罢了。”

缃玉冷哼道：“这鬼话，你也信？”

黛玉却道：“怎么如此论说长辈呢，我看你是离开父亲的管束，撒欢儿了闹吧。今日，你的做法莽撞了些。临行前，父亲……”

黛玉正絮絮说着，突然听到耳边传来轻鼾声。

看了一眼紧闭双眼，却眼珠乱动的缃玉，也噤声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