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宝黛初见微动凡心，宝玉发痴缃玉怒怼

黛玉正想着：“这是怎样的一个人物，还未进门，只一声叫嚷，整个房间的气氛竟然活跃了许多。”

心中正想着，外面穿来一阵脚步声，已进来了一个年轻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条；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眼若秋波。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条，系着一块美玉。

黛玉见了，不知为何竟觉得哪里见过一般。

缃玉却撇了撇嘴，心道：“一个男子，长得如此俊秀，又是衣着华丽，果然是婆子丫鬟堆里长起来的。”

这宝玉拜见了贾母、王夫人，转过身来。

见得黛玉二人，连忙上前作揖，抬头细看黛玉，却愣住了。只见这女子：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脱口而出：“这个妹妹我见过的。”

黛玉缃玉心中大惊，缃玉忙打岔道：“胡说，你怎见过我姐姐，姐姐一直在扬州，又是向来体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怕扬州的公子们也只闻姐姐貌美有才气，却也未曾见过，更不曾有画卷流出，你怎曾见过，只怕是看到姐姐漂亮，便如此说是。”

宝玉见这个小丫头，一双杏仁小鹿眼，瞪着自己，波光流转似月光，两颊微红，红唇微翘。虽身条未开，却浑身充满健康灵动的气息。

宝玉只道是冷落了这妹妹，连忙上前告罪道：“如此一对佳人，让我看花了眼。是我刚刚急急赶回来，跑昏了头，才怠慢了妹妹。”

缃玉轻哼一声，不再言语，确是暗暗防备这个女儿脂粉堆里长出来的公子。心道：“一方面得时刻注意避嫌，可不能让他欺辱了去；另一方面，姐姐见的男子少，二人年龄相仿，这人长相俊美，又是口舌如蜜，可千万不能哄骗了去。”

这缃玉年龄虽小，却聪颖近妖，口舌又利。片刻间，心思转动，极其警觉地防备着。

宝玉哄好了缃玉，又转过身来和黛玉说话：“妹妹可有表字？”。黛玉道：“无字。”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好！”

探春便问：“何出？”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探春笑道：“只恐又是你的杜撰。”

宝玉也不辩，又问黛玉：“二位妹妹也有玉没有？”

黛玉答道：“我们姐妹没有那个。想来那玉亦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

宝玉听了，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稀罕东西，连人之美丑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

众人吓坏了，连忙扑上去，争着抢着捡那玉佩。

贾母吓得一身冷汗，一把抱住宝玉，虚打两下，道：“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宝玉满面泪痕泣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就没趣，如今来了这么一个两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必定不是个好东西！”

黛玉、缃玉被这吓了一跳，黛玉一把把缃玉护在身后，生怕众人忙乱碰到她。

缃玉抱着黛玉的胳膊探出半个身子，大声道：“这玉本就是上天赐予贵人的稀罕玩意儿，必然不同寻常。如今这般说来，没有玉倒是我们众姐妹的错处了。你也不必如此摔玉推桌子给我们看，要不想留我们姐妹，走便是。不必如此做派。”

黛玉两颊微红，训斥道：“缃儿，怎得如此失礼。”

宝玉一听，也不管众人安抚了，夺了玉便戴在项上，将身侧碰倒的桌椅扶起来，连忙上前又是作揖又是道歉。

贾母、王夫人皆是笑道：“这下好了。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竟然也是有了克星，今日竟然乖乖自己收场。缃玉，以后便是如此，在这里便当是家中，如有不顺心的说出来就是。”

缃玉因是伶俐地看出宝玉的性子，以试探着这公子的底线。又是知道这顽石必是舍不得黛玉离去的，这才出此言论，心中也正是忐忑，生怕一个不小心冲撞了老太太和王夫人，闻此语，心下稍安。

当下，奶娘来请问黛玉之房舍。贾母便说：“今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儿里面，把你林家两个姑娘暂安置碧纱橱里。等过了残冬，春天再与他们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罢。”

宝玉道：“好祖宗，我就在碧纱橱外的床上很妥当，何必又出来闹的老祖宗不得安静。”贾母想了一想说：“也罢了！”

听闻此言，缃玉暗道“好没道理，竟然和一男子住的如此之近。这院里的众人都是亲姐妹，倒也无妨，可我们这毕竟是隔了亲的，恐落人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