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
翌日清晨,洛乘雾一如既往地起了个早,在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剑法。
她使剑的次数虽少,练习上却不敢怠慢,在晨起时分练上一段已成习惯,甚至是有如警世钟声,在她迷惘之时,认清这么多年来支撑自己走下去的究竟是什么。
快要收剑时,洛乘雾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最终停在了她身后。
“这剑可有名字?”背后那人出声问道。
他未能等到回答,而是等来了对方猝不及防的回头一剑。眨眼之间,锐利的剑锋便分毫不差地搭在了自己肩头。
但沈竹烜仍然从容不迫地站在那儿,甚至抬手抚去了飘落在剑身上的残花。
洛乘雾盯了他半晌后,慢条斯理将剑收入鞘中,答道:“此剑名砺寒,乃恩师所赠。”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倒是极好的寓意,”他笑着说,“可惜此时非寒月,无腊梅也无飘雪,否则定会是一番美景。”
洛乘雾不置可否,从院子离开,进屋休息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后,她便准备出门,去街上的一家酒楼赴约。但还未到府邸门口,沈竹烜就好像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一般,正正好好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对方的侍女正没好气地盯着自己,沈竹烜顿了片刻,在说话时使了个心眼:“阿乘,我能否与你一同前去?”
宛童听了这称呼当场炸毛,想要上去找沈二比划比划,但被洛乘雾拦下了。
对方似笑非笑,语气看似柔和,实则透露出一股“你要是敢拒绝我就当场揭发你”的意味。
她盯着对方片刻,缓缓点头道:“可以。”
“且慢,”洛乘雾见他转身欲走,出声叫住他,“你就这样直接出去?”
沈竹烜回头问:“你是嫌我太高调了?”
洛乘雾点头。
她还挺意外的,自己仅是抛出一个问题对方便领会了其中含义。
就算没有昨日京城门下的一桩“喜事”,沈竹烜仍旧是那个远近闻名的沈府二公子,再加上他本身就样貌惹眼,行路途中免不了有人认出。
他高调一点倒也没什么事,有事的是洛乘雾。
“仓耳,去取帷帽来。”沈竹烜直截了当地吩咐道。
旁边只听见他们短短三句对话的苍耳还云里雾里,双脚就已经动了起来向府内跑去了,边跑还边寻思着,他家少爷似乎一向很低调啊,洛姑娘为什么要嫌他。
通州毗邻京城,自然也是个热闹的地儿,大街小巷皆是人来人往。两人走进约定的酒楼,便闻到扑鼻而来的酒香,夹着酒客们的议论纷纭一同袭来。
“听没听说,昨日那沈府二公子带着新纳的妾室出京城,却被士兵阻止,差点没在京城门下打起来。”
“是我所想的那位沈二公子么?那个病秧子?”
“哎对就是他,据说人现在就在通州!”
“……未有妻先纳妾,成何体统啊?”
“此人离经叛道也不是一两回了,有沈家给他当靠山,何惧之有。”
“要我说,这就是……”
沈竹烜听罢,悠悠道:“咱们好像不小心沦为话后茶余的笑料了。”
“……他们说的都是你。”洛乘雾纠正他。
在约定的地点落座后,不过多时,他们便等来了人。来者摘下面纱,露出满是疲态的容颜,分明是三十出头的年纪,绾起的头发竟已有些许花白,正是通州通判的正室夫人李氏。
这样大户人家的家主夫人,却变成这样一副落魄模样,着实令人吃惊。
甫一见面,李氏便搭上了洛乘雾的双手,言辞恳切:“侠女,求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我既答应了你,自是不会反悔的。”洛乘雾安抚着她坐下。
李氏放松了浑身的紧绷,缓缓地坐下了。看见边上还有一人,便说:“这位公子好生面熟,是……”
洛乘雾说道:“不必理会,当作空气即可。”
李氏看到他腰间的玉佩,记忆瞬间涌出脑海,“你……”
沈竹烜竖起手指抵在两唇之间,示意她噤声,她才堪堪止住口。
李氏是见过这玉佩的。
大约在上个月的下旬,有个人暗中传递消息给她,让她去求助处在京城中的洛乘雾。传递消息的那人身上就带着和这一模一样的玉佩!
她不敢多言,又偷偷瞄了几眼沈竹烜才作罢。
洛乘雾开门见山地问:“事情究竟如何,你且道来。”
李氏皱着那张秀气的面容,一双杏眼缓缓阖上,像是不愿再回忆起那段痛彻心扉的过往。随着一声叹息,她便下定决心般睁眼,开始漫长的述说。
她和张通判……或许那时候还不能叫做通判,她和张鄄,曾是亲密无间的青梅竹马。
两家居于一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