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尽神木掩忠骨
不断有人在她的耳边呼唤她,千实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好倒在丰之的怀里。
丰之正静静地注视着她,眼里似有困惑。近旁的息华身上的衣服变回了道袍,那件凤舞九天的嫁衣已无影无踪。见她醒来,息华松了口气道:“你应该是离开瑞草园太久了,又和影鬼们斗智斗勇,才会体力不支,走吧,我带你回去。”
一旁的青迟则道:“往常千实姑娘都是按点晕倒的,现在距一个时辰还有一刻钟,我看千实姑娘这眩晕来得有些不同寻常,还是得叫大夫来好好看一看。”
千实喘了口气,有些无力地靠在丰之的身上,道:“万石哥哥身边的医侍小疏医术精湛,不如叫他帮我看看吧。”
周围安静了下来。
丰之眼底似有波动,随即笑了一声,将千实拦腰抱起,道:“说的不错。”说着,便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抱着她起身往回走,看也没看青迟的黑脸。
息华愣了一下,帮千实丰之打了圆场:“好啦,那医侍的医术确实精妙,那相柳之气就是他给治的,委实是个人才……”
声音渐远,千实被丰之抱在怀中,神情木讷,未发一言。
“哼。”丰之瞟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这傻药材脉象不浮不沉,节律均匀,哪里需要他的医侍。且刚小药材昏倒时他却没事,此间肯定有着他所不知的缘故,带这傻药材回去后,他必得好好调查一番。
刚跨进瑞草园,下了地,千实忽然开口道:“丰之。”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丰之眉梢一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怎么?”
千实却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忙道:“没什么,我回屋休息了。”
丰之望着千实有些虚浮的背影若有所思。
在园子里浇水的小疏内心啧啧了两声,心道:“千实姑娘这是害羞了?”
也难怪,从未见过少君抱过什么人,此番少君情窦初开,两人必然是互相试探来试探去,明明内心激动得不得了,却偏偏要假装平淡,话说不了两句话就要互相回避了。
丰之锐利的目光朝他看来:“你在那边发什么愣?”
小疏心中“咯噔”一声,忙悄声道:“小疏只是在想,少君如今深入敌营,若不能和千实姑娘心心相印,怕是容易露出破绽。若来日千实姑娘在他们面前遇到了难以回答的问题,于少君来说,怕是一件麻烦事。”
丰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哦?”
“所以,”小疏得意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两枚指环,献宝一样地捧到丰之面前:“少君,此乃‘心心相印环’,若少君和千实姑娘分别带上此环,不用开口,也能知晓对方心意。若少君有什么问题问不出口的,即便分隔两地,也可通过此环向对方发问。”
他自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得十分含蓄迂回,谁知丰之的面色却倏然一沉,不悦道:“本君何须要和一个傻丫头心心相印?”
“啊?”不需要吗?小疏呆呆地看着自家少君甩了甩衣袖,昂首阔步地回到耳房去了。
难道他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小疏沉思半晌,刚要把戒指收回去,才发现他已两手空空。
“……”
正屋内,千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原本有话要问丰之,可转念一想,丰之那个大魔头可是魔界的头头,她和他,从来就不是一路人,如何能向他吐露一星半点?然而现如今她满腹疑云,迫切需要找个人推敲论证,身边的人想了一圈,竟连半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思索间,她的额心又是一凉。千实拂向额头的手一顿,心念微转,她闭上了眼睛。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晶莹花海。
与寻常花朵不同的是,这里的每一朵花虽形态各异,颜色不一,却都是水晶琉璃般的质地。花瓣游离于花托之外,静谧地浮在半空,虚虚地勾勒出一个花朵的形象。放眼整个花海,每一朵晶莹的花瓣都像是茫茫碧波中的一缕浮金,忽上忽下,似在随波飘荡。
似花又非花,像是写意的彩墨画。
千实走进花海之中,近看才知,这里的每一朵花都不是完好的。或者说,这里的每一朵花,都是由零零碎碎的琉璃片组成的。花瓣的边缘都甚为锋利,边上还有点点碎屑,活像是一朵好好的琉璃花在半空中被击破,却没有掉下来,反而悬凝在空中,以一种破碎的形象苦苦维持着。
千实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眼前的一朵破碎的花瓣碎片,指尖立刻传来刺痛之感。
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头顶是息华的藤床。指尖的刺痛感没有消失,她伸出手一看,手指果然被扎破了,正冒出一颗小小的血珠。
千实握着手指喃喃道:“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这时,门外传来了叩门声。打开门,来人却是丰之。
千实一愣,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明日考的命理推演,你学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