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殿下,您来了……”宴长看着裴佑定,有点欢呼雀跃,他终于能够离开这个压抑死人的皇宫了,好好回府休息了。
等到裴佑定走近,宴长看着自家殿下通红一片的脸和脖子,心猛地一跳,很快从不着调的状态切换过来,寻着合适的措辞: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中暑了?不该啊……”
宴长暗自摇着脑袋,却看见裴佑定快步上了马车,沉声吩咐着:“回府!”
宴长以为裴佑定生了什么病,也不敢再拖拖拉拉,利落地翻身上了前室,看着马夫一挥鞭子,车子就飞快驶了起来。
等到出宫的时候,宴长又看见不远处的东宫马车,下意识地扭头和自家殿下说:
“真是赶巧呢,前面就是太子殿下的马车,殿下们可谓是心有灵犀呢。”
“……”
帘子未牢牢挂紧,裴佑定自然能听见宴长的声音,但他此时分不出一点心思去应和他。
一片沉默过后,宴长也意识到这与往日不同。
眼下殿下生了病,哪里有什么精气神与他说话?
宴长拍了拍自己这不合时宜的嘴,尔后逼着自己一言不发。
一行人就这样默默地往二皇子府而去。
马车内,裴佑定看着正在轻微摆动的帘子,心思也在不断摇曳。
眼前的画面一下子变成在书房前遇见姜瑜时她的脸庞,忽而又换成御花园中她立于宁贵妃身边的模样,最后停留在她仰脸回答时羞红的脸颊。
“自然是陪着怀言……”
她娇滴滴的声音在耳中不断回荡,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的心。
裴佑定闭上眼,默默念起昨日温习过的诗书,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摒弃掉所有杂念。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
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
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可偏偏那时宴长来了一句,裴佑定便无法抑制地再次想到姜瑜。
裴佑定浅浅叹了一声,叹息落在车内,显得无端孤寂。
车外马蹄声不断,马车绕过喧闹的市集处,拐进僻静的巷内,最后稳稳地停在了二皇子府门前。
“殿下,到了。”有了前车之鉴,宴长不敢多说其他无关的话,只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裴佑定睁开眼眸,下了马车,身上的红晕已经收敛了不少,没有先前那般张牙舞爪。
裴佑定作势要迈脚往里走,宴长看他颈侧的艳色,还是忍不住道:“殿下,可要请太医来看看?”
裴佑定迈出去的脚悬在半空,他本想说不用,思索过后又稍一点头,道:“让顾太医来,切勿惊动他人。”
身上的热气会消,并无大碍。
但那个梦……
他必须弄明白。
宴长轻呼出一口气,连声应好,正准备马不停蹄地去办事,又听站在前方的裴佑定道:
“备冷水。”
留下这句话之后,裴佑定便快步走了。想到昨夜那个荒诞可笑的梦,先前记忆中的诗词悉数消失,唯独留下一段——
寄语东山窈窕娘,好将幽梦恼襄王。
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
巫山神女入的是楚王的梦,姜瑜入的却是他的梦。
想到这,裴佑定的眼前又不由得浮现出姜瑜的面容和身姿。
裴佑定脚下加快步伐,走进久安殿,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门外树木也被带起一阵风来,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
尔后,一切归于孤寂。
*
东宫马车内。
姜瑜倚在裴佑诀的怀中,倏然听见他提起裴佑定,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发问:
“嗯?臣妾刚刚不是和殿下说了吗?殿下都没仔细听……”
裴佑诀低头看她,见姜瑜脸上神色不似作伪,喉结不由得滑动:“是孤不好。”
当时他一心想着要如何和她说这些事情,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用心地去听姜瑜的话。
相识七年,姜瑜的性子他都看在眼里,她和二弟的关系也不亲近。
想来,最近发生的一切不过是种种巧合,又或者是宁贵妃想要刻意离间他们二人。
他又怎么能够不信自己的爱妻,中了他人的计?
只是,一想到二弟和姜瑜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裴佑诀便难以控制自己,不去想那年他犯下的错事。
他是个小人,为了得到姜瑜不择手段,连自己最亲爱的弟弟都可以欺骗。
这辈子,他都欠裴佑定。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裴佑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