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卓清绾不逃不躲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他给自个儿擦泪痕,木头人似地喃喃:“四哥怎的过来了?”
“昨儿你没来,我给你的东西总不能在竹苑一直放下去吧。”傅寒川慢条斯理地折起帕子,“我一男子不便入内,打算让双儿将你带出来,同你交代几句就走,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你露面,我不放心,所以进来瞧瞧。”
岂料,瞧见个爱哭鬼倚着栏杆掉眼泪。
他三言两句就让卓清绾暂时忘了先头的烦恼,好奇地问:“是甚么好东西?”
傅寒川装没听见,反问:“谁惹你了?”
卓清绾一愣,低头搅手指,嗫嚅:“没谁...”
傅寒川叹:“那你掉什么泪珠子?”
无端惹人心疼。
“……”涉及傅寒恒,再加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与他分享女儿家情窦初开的酸涩心事,干脆装哑巴了事。
傅寒川见状也没了办法,连连摆手,“罢了罢了,你既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但,丑话说在前头,你是天家的女儿,谁也不能给你委屈受,若是遇上不顺心的事情,或同我说,或同惜玉说,总之找个能分担的人。你小小年纪,可不能学着什么都往肚子里咽的坏毛病,没得把自己憋出病来。”
卓清绾让他一通“训斥”,反倒心胸开阔了不少,烦恼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她真心地笑道:“嗯,我都记下了。不说这些烦心事,四哥快到屋里坐,我拿干花给你泡水喝,再加上半勺蜂蜜,味道绝了。”
傅寒川哼哼:“请我喝水是假,想要礼物是真。”
闻言,卓清绾俏皮地吐舌一笑,当真是“波湛横眸,霞分腻脸,盈盈笑动笼香靥”。傅寒川心下一颤,长抒出一口气,彻底软了口吻,“好了,你且带路罢。”
她住的宫殿顶上四五个竹苑,没个引路的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摸不清方向。入了偏殿,桌上还摆着她方才吃剩下的那碗甜汤,傅寒川手背贴在碗壁上试了试温度,嘱咐:“入秋了,莫贪凉,小心闹得肚子不舒服。”
卓清绾一边应着,一边给双儿使眼色让她赶紧把桌上的甜汤撤下去。双儿瞧着她慌里慌张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从前在家中,能让卓清绾害怕到骨子里的人只有那位随身携带戒尺的女夫子,现下又多了个不苟言笑的四皇子。
卓清绾老实巴交地跪坐在他面前,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矮桌,上头放着烹茶的器皿。
刘公公将木盒子放在桌上,与其他伺候的下人一并退到外头去了。
屋里没了外人,卓清绾便不再拘束,松松快快的塌下腰坐着,伸长脖子瞧,“里头是什么东西?”
“一部分是咱们在镇子上买的小玩意儿,那对泥人我留下了,其余的都给你。这个小匣子里是做香囊要用的竹叶,还有一盒竹香。”
卓清绾一听到竹香,眼睛顿时发亮。
她昨儿才同惜玉嫌弃屋里的檀香味太浊,觉得还是竹苑里的竹香好闻,今儿四哥就把这香送来了,他们真是心有灵犀不成?
傅寒川打开盖子让她瞧,借势侧了侧身子,声音随即压低不少,“双儿说,你出不了骅裕宫的宫门?”
一提这茬,卓清绾心里头就烦的不得了。她谨慎的往门外了几眼,婢女太监们都在院内各忙各的,双儿素来有眼力见儿,带着几个伺候的下人远远地站在廊下候着。
尽管如此,卓清绾仍不放心,胳膊撑在矮桌上,上半身探过去同他耳语:“瞧见双儿后面跟着的那几个小女婢没有?全是母后派来的。骅裕宫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不出一盏茶的时候就传到广惠宫去了。”
傅寒川抿着嘴,面色不愉。
他没再问为何。
傅寒恒为了一个女子在广惠宫前跪了一整日的事儿,甫一回宫,刘公公便同他讲了。外人不知此女子是何人,猜什么的都有,他们这些朝夕相对的兄妹可清楚得很,幸而,卓清绾是个心智清明的,没有收他那枚玉佩,若是收了,恐怕皇后就不单单是派几个人来盯梢了。
其中的利害关系,傅寒川没有一一同她挑明,依卓清绾的聪慧脑袋,总能想明白的。只是他看不下去她愁眉苦脸的样子,难免多嘴几句:“你不必烦恼,往后随便寻个由头,将她们打发去做杂活便是。”
卓清绾将做好的花茶推到他面前,闻言,叹了好长一口气:“那我岂不是还要等好长一段日子?”被人盯着倒没甚么,她始终惦记着与他的约定。学剑法这事需得避开耳目,她小心再小心就怕拖累他,若因她扰了竹苑的清净,可真是天大的罪过。
卓清绾粉嫩的唇噘着,面色发愁,指尖绕着盏口打转。全是无心之举,落到人眼中反倒成了一幅美人娇嗔图,傅寒川目光随着她坐回去的动作移动,恋恋不舍,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始替她盘算,“且再等一等。”
卓清绾又叹了一声:“等到何时?”
傅寒川垂眸,盯着水面上打旋的花苞,嗅到缕缕香气。脑中却满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