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太阳落了山头,天际泛起余晖,铃儿和老奶奶仍没回来。
卓清绾闲来无事,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作画,又一会儿,她肚子咕噜叫了几声,于是擦干手上的水渍,过去敲傅寒川的房门,“兄长,你饿不饿?我去做些吃的罢。”
傅寒川抬眸瞅她,“你会?”
“……”
卓清绾语塞。
她,不太会...
但她白天见老人家做饭,大体的步骤记个差不多,实践起来应该不难。
傅寒川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绕过她,快步进了小棚子,从篮子里拿了几样菜放在砧板上,随后挽起衣袖,蹲下,作势要生火。
卓清绾在外面探头探脑地瞧,见他真的生着了火,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兄长竟会烧菜?”
俗话说,君子远庖厨。
男子若靠近厨房,非但会被视为不详,传出去还会被嗤笑。
他堂堂四皇子,金尊玉贵的人儿,竟然会烧菜,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傅寒川系上围裙,净了手,抓起葱花和姜片丢入热油中爆香。
他看也没看她,吩咐:“去净手,把菜择了。”
卓清绾哎了声,赶紧去桶里舀了勺水,仔仔细细地洗干净手,钻进棚子里择菜。
两人配合的还算有默契,一会儿,饭菜上了桌。因着少了两个人,位置就没那么拥挤了,卓清绾放下碗筷,拎着马扎坐到他的对面。
卓清绾抱着怀疑的心态尝了口他烧的菜,意外的好吃,她一时忘了从小受到的“食不言寝不语”的教导,不住地夸赞:“兄长真是厉害,不管什么事都能做得好。”
此话发自肺腑,也表明了一直以来她对他的尊敬和崇拜。
上回在竹苑小谈之后,这种感觉更甚。
她家中的男丁或从文或从武,年纪轻轻就有一番作为,哪怕寻常百姓家的男子到了年纪也会出来找生计,而不是像养在闺中的娇滴滴的女子般从不抛头露面。卓清绾想,他大概与其他男子一样,都有一颗想入世的心,无奈被压了这么久,又得不到皇帝的宠爱,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做个闲散王爷,一辈子碌碌无为。
故而,她时常为他感到惋惜。如果当初醇嫔没被栽赃陷害,他的身子骨再康健一些,兴许就能像其他的皇子那般为王朝尽一份力。
他这么些年不与外界往来,一朝出了竹苑,尚且能将前朝的各种利害看得一清二楚,皇帝如果愿意用心栽培他,傅寒川必然会有一番作为。
到时候,他与六皇子,一文一武,定能辅佐皇帝将王朝治理的井井有条,安依国也就不会趁虚而入,皇帝更不会受到他们的威胁,送心爱的公主去和亲了。
傅寒川垂着睫毛,默默地吃饭。
这个话题也就没了下文。
用完饭,卓清绾主动揽下了洗碗的活。
傅寒川见她端着盛满水的木盆,跌跌撞撞的进了棚子,推门的动作一顿,回了她旁边,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卓清绾连连拒绝。
饭是他做的,她怎好意思做个吃白食的人,况且洗碗这事儿又不难,她完全干的来。
傅寒川却没走,用干净的布擦拭她洗过的碗,整齐的码放在橱柜里。
两人并肩坐在棚子里,各干各自的活儿,气氛难得和谐。
卓清绾一时忘却了平时对他的畏惧,随口一问:“兄长,你这烧菜的好手艺跟谁学的?”
她本想问是不是醇嫔教的,怕勾起他的伤心事,便改了口。
傅寒川说:“刘公公。”
“刘公公竟然还会烧菜?”
卓清绾更觉得奇怪了。
宫内伺候人的太监也分三六九等,各自的分工不同,像刘公公这样贴身伺候贵人的,算是太监中地位最高的了,自然不必做这等杂活。顿了顿,她想起竹苑中只有他与刘公公,那些暗卫干的是杀人的差事,做饭指定不行,他的一日三餐可不就得指望刘公公了么。
傅寒川把最后一只碗擦干净了放在柜子中,端着木盆去把水倒掉,然后坐回她身边,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讲述往事。
“父皇觉得我是偷了皇长子的命才能生下来,起初是想赐死我的,因着他即位不久,不便生出事端,故而留我一命,将我送到别宫软禁。在那儿伺候的下人都知道我是因何来的,他们拜高踩低惯了,自然不会给我好脸色。记起来了就随便送些馊菜酸汤,不记得了,我便有几日吃不上饭,只能喝水充饥,最难捱的时候,连水都没有,干脆躺在榻上睡觉节省体力。”
“刘公公怕这般下去会把我饿死,每日都去小厨房捡一些被丢掉的菜叶子,偷偷开灶给我做饭。起初他做的很难吃,味道要么咸了要么淡了,但凑活着饱腹活命才是最要紧的。别宫有已为人母的嬷嬷,见我与她儿子差不多大,动了恻隐之心,时不时会给我们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