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秒

接下来的时间，我已经不知道自己醒着还是睡着。

眼前一片桃林的花瓣飞起。

王耀拉着我一直跑，一直跑…

跑过云梦村的边界来到人间。

恰逢年末，河面上垂挂着金色的铁花落，周围人群鼎沸，只为那几道飞溅起的金光喝彩。

我的头顶被王耀带上一顶木制的兔子面具。

他指着远方：“今天是中秋，大家都结伴出来，是不是很热闹？”

“你有人结伴吗？”

王耀愣了愣，看着把脸挤在桥石上的我挠了挠头：“哈哈哈哈，我嘛…我的话。”

我望着河面小声说道：“要是...要是没有的话，你就和我结伴吧，就当是那颗桃子的补偿。”

他看着我很久，然后笑眯眯地说好。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认识了很多很多人。

他们都开始跟着王耀喊我小鹃。

只有阿虎还叫我鹃娘。

还有...还有霍去病在信里...

我记起了要去扶桑的不久前，王耀脸上满是疲惫和青黑。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命锁，挂在我的脖子上，边挂边念叨。

那道声音渐渐叠了重音。

我应该是太想霍去病了。

我听见他站在我跟前，就站在王耀的位置上，弯着腰给我带上了金项圈。

“长命锁，锁平安。”

“一愿鹃娘长欢喜，忧去喜来栖春山。”

“二愿鹃娘早归来，伏低长夜念相思。”

“三愿鹃娘无疾痛，平平安安度常年。”

我…

我估计是要死了。

我听过的，在鬼灯来这边地府考察的时候，我听过这边的鬼差说过。

人死前，是有走马灯的。

那我呢…

我看着模糊不清的王耀，伸手想抓住他，却最后落得什么都没有。

“王耀。”

“小鹃…”

“王耀，你在哪？”我站在黑暗里边哭边跑：“我找不到你…我找不到你。”

声音越发模糊，最后落为一滴泅水，在我眼前沉进水潭。

“…鹃娘！”

我回过神，看着霍去病那张许久未见的面容映着霞光在我旁边笑着：“你发什么呆？我送给你夜明珠，还有金子打的长命锁，你都不说几句感谢我的话？”

“我给你带了…我酿的。”我一顿，四周寻找着：“我的酒呢？”

他眉宇一挑：“你是不是想赖账？”

“我没有！”我恼羞成怒：“我给你带了的！肯定是王耀偷偷藏起来了！”

他看着我找了半天，最后握拳笑了声：“行了，行了，找不到的话，就算了。”霍去病抱臂靠着马懒洋洋地抬起下颌：“那让我听几句感谢的话，现在总可以吧？”

我望着他满脸期待的样子，不知怎么蹦出一句话：“我回来看你了，你开心吗？”

霍去病一愣，脸上的笑容莫名有些哀伤：“我开心啊。”

“我想见你，你一直都不来找我玩。”我走到他跟前背着手嘀咕：“你就知道打仗。”

“是你一直不敢看我。”

“我现在就在看你。”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我今天带你去城外玩，去不去？”

“那走啊。”

“不急…”霍去病垂眸抬起手歪头道：“我就在这等你，先回去吧。”

“回去？”

“对啊，去和王耀说一声，我就带你走。”

我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霍去病弯腰笑着把我一推：“去吧，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你可不要在骗我。”

“好歹我现在可是大司马。”他拍了拍胸脯，就像当初我在营帐里看到的那样，十分自信张扬地挑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司马一言...”

我闷闷歪头看着他。

霍去病拱手对我鞠了一躬，傻兮兮地笑着补充了剩下的话。

“大司马一言，自然连九匹汗血宝马也是难赶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