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瑞云堂

瑞云堂内部与侯府的富贵无双，处处都充斥着民脂民膏的气息不同，它显得古朴、肃穆、庄严、大气。

长廊每走几步，便有一高凳，上多置着些鲜花与书画。而插花的瓷瓶与每一幅字画又无一不是珍品。

崔常意看得目瞪口呆。

钟老爷子乐善好施，早些年做官的俸禄都用去接济穷人了，家里一穷二白，很是清贫。先帝正是知晓这一点，送他还乡时，便多赏赐些府宅田地。

才得以有了几分家底，才得以让崔常意有用来翻身的资本。

小佛堂设在湖上，又得跨一条桥。

崔常意到时，老夫人正跪坐于蒲团上，闭眼，嘴唇嗡动，手里转着一串成色极好的佛珠。

她草草扫了眼，不敢越矩。

前朝最后一位统治者正是因为酷爱寻仙问道，追求长生不老而荒于国事，任由奸佞当道。以至于亡国。

故此本朝并不推行信教，却也不明令禁止。

崔常意原本是不信的，直到后来她偶然听到了财神爷一词。于是一下就明白是钟老爷子故意为之，不让她知道。

她气的离家出走，转身就去财神殿里跪了一宿。

不求长命百岁，不求如意郎君，但求以合乎律法的方式获今世富贵荣华。

故此她对于这些规矩并不清晰。只好乖巧站在一边，双手合十，微微躬身，便算拜过了。

老夫人跪坐着，看不清容貌。至于穿着，是极简单的蜀锦，海水江崖纹的样式，取福山寿海的寓意。发丝半白，背脊挺直。

崔氏并未叫她等太久，便睁眼，由红稍搀扶起身了。

她转过身，模样出乎意料的年轻，虽带着笑，依旧不怒而自威。

崔常意忙福身问礼。

“好孩子。你也信佛么？”崔氏慢慢走到一边的太师椅，撑着扶手缓缓坐下。

崔常意如实答道:“孙女并不信。”

“那你跟着我这个老家伙胡乱拜什么？只是站着，不累么？”崔氏含笑，向她招手，“你我祖孙分别多年，不要拘谨，过来坐。”

崔常意于是便坐在崔氏底下那张方凳上，一五一十答道:“您拜，您所敬，孙女自然要拜，自然也敬。只是不懂规矩，怕冲撞了玉皇大帝，玷污了您所用的蒲团。只好站着。”

“你这孩子，忒实诚了。”崔氏似乎很满意她，拍拍她的手，“这样很好。只是你我为祖孙，不要见外。”

她又拉着崔常意问了这些年在金陵生活如何，学习如何等等。说了几句，便乏了，道:“你外祖文人风骨，你也很好。好了，我乏了，你回去收拾收拾，今晚不要忘了接风宴。”

“是。”她遂起身，拜别了崔氏。

“清真，你带大小姐回去。”

崔氏身边的另一个奴婢，管家所提到的清真夫人，生的很秀美，年龄似乎只有侯夫人那么大。

“不敢劳烦您。”崔常意只想对这些个能在侯府里被称作夫人的人敬而远之，她对崔氏解释道，“孙女已记了路，让她陪您罢。”

崔氏并不强求。

出了瑞云堂，见管家还等在那。崔常意随口问他道为何还不走。

“红稍夫人不叫奴才动，奴才哪敢啊。”管家欲哭无泪，口中的人跟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叫他怕极了。

崔常意略一思索，便让他跟在一路了:“罢了，你来领路罢。有些绕，我似乎又记不清了。”

管家如得赦令般，长长舒了口气。赶忙便在前边领路了。

“红稍夫人是从小就跟着老夫人的，崔氏的家生子。清真夫人是另一位跟着老夫人的丫鬟的女儿。”管家似乎突然明白了她的用意，主动开口提及，“老夫人喜静，只叫两位夫人贴身伺候。在家中，也如同侯爷长辈，很有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