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人,咱们好日子到头了,夫人呐,夫人呐——”
万秀莲左等右等,刘贵一直在嚎也不说话,她耐心告罄,狠拍了他后背一下,“哎呀!哭哭哭,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嚷嚷什么!说清楚怎么回事,什么阎王土匪的?”
刘贵睁着湿溜溜的眼珠,登时一噎。
褚宅的烟火气随着褚让的到来,骤然冷清了不少,下人们对他不熟悉,这几日干活没人敢磨蹭,他这头的门刚推开就端着水盆进来准备打扫正堂了。
褚让带着胡三跨门而出,应了几声招呼,给下人们腾地方。
他站在廊下左右一瞧,郑小东又不见了。
昨天夜里,他们三个人从褚家一处庄子赶回县城里,少说也有七八个时辰未用饭了。眼下吓唬完刘贵,这股子饥饿感慢慢找了上来。
“饿了吗?”他问身旁的胡三。
“早就饿了,刚才都想抢小东两个柿子吃了,丫的这小子跑得太快。”胡三实话实说。
褚让看了眼脚下,打算去换双靴。
他们从内院左侧拱门进去,走过一道曲折回廊,转身又进了另一处院子。
这里原本是给褚怀兴的妾室们住的,不过这群女人在褚怀兴死后,每人得了褚让给的大笔银子,十分满意,早就收拾好包袱,自行遣散了。
其中最大的一间,目前褚让在里头暂住,他步伐不算快,这个宅子他才搬进来,哪哪都没摸熟。
褚家的财产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巨大宝库,狂喜之余也有措手不及。
他不禁觉得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回溯一切事情的开端,还仅仅是半月前的一个晚上。
那日褚让正巧在山里,溪峰寨里灯火幽静,山野间偶有野兽嗥叫,一切都平静如常。
他也像往常一样刚洗完澡准备睡下,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凝神一听,抄起墙上的□□上膛,走到二楼窗边往外看。
视野里月光银润,光线不强,手下一路跑过来仰头看见了他,直接抬着脖子禀报说:“从半山腰押上来个人。”
他应声后,借着一楼房檐上一根突出的木梁,直接翻出窗外,两步跳了下去。
落地站稳后,偏头瞧手下身后,那被反剪手臂押着的家丁模样的男人,浑身风尘仆仆,一脸凄哀。
几人进屋,那人刚被推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说:“老爷快不行了,想请小少爷下山去见一面。”
紧接着双手还递上了一块褚宅的管家腰牌。
褚让握着这块铁牌,一时没看明白,凝眉不答。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踏木楼梯的声音。
他回过头,看见了同样被搅扰休息,正快步下楼的父亲,溪峰寨大当家的,张鸿山。
张鸿山颔首系着衬衫领口的扣子,长腿落错摆动,面容十分成熟俊朗,从眉眼中隐约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姿。
他走到跟前,看了看褚让手里的牌子,转头问跪在地上的人,“褚家的?什么情况?”
“老爷子咳血了,”老管家带着哭腔,“已经三四日水米不进,所以差小的来请小少爷速速去见一面,说有话同您交代。”
“同我交代?”褚让疑惑道。
褚怀兴身体抱恙,而且状况不佳这件事,他们山上早就知道了。这半年褚家的生意一直死气沉沉,连从山麓经过的镖车都少了。但是他们没想到会恶化得这么快,简直江河日下。
张鸿山问褚让:“你想去吗?”
“我无所谓。”褚让说。
“到底是你娘的亲爹,场面还是要过一下的。”
褚让没说话。
“平白无故的,应该不会有诈,”张鸿山思索一番,“近日太平,如果城里想打我们的主意,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应该早就知悉了。不过还是要小心,多带几条枪,小心着点,别太招摇。”
褚让站在原地想了半晌,才道,“嗯。知道了。”
他叫上几个手下,从库房里取了枪和子弹,藏在了鞍鞯下面。
这夜的月亮时隐时现,下山的路被树挡着漆黑一片,几乎什么都看不清,褚让跑在前面,借着马儿的眼睛,径直往山下策马飞奔。
等顺利赶到了褚家,他立刻又被慌慌张张的下人引到了褚怀兴的床榻前。
他定睛一看,发现管家说得不邪乎,这人瞧着确实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