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
足有一个手掌的大小。
“格诺斯……”她没有犹豫,“我想要看看,看看爸爸妈妈。”
语气逐渐变得肯定下来。
睁开眼的刹那,水面滴落无形的露珠,翻起涟漪,迅速平复下来。
普绪克的眼睛里亮起一点儿光,她往前探头,发出一声惊讶:“有了…”
是人来人往的街巷,她最常通过的那条小巷子!
半人高的赭红褐色陶罐,黑色的几何彩绘被阳光熨的滚烫,上面落着了一些薄薄的尘灰,看起来好几天没有人擦拭了。
巴特的铺子没有开门……妈妈没有把他放回去吗?
视线紧接着往宫殿的方向掠去,普绪克心里浮起一点儿疑惑。
层层长阶往上,快速滑动的视线里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背影。
身段姣好,约莫不过二十左右的两个女孩正往上走去。
即使是还没有凑前去,也能从那三层摞在一起的辫子上闻到厚厚橄榄油的呛鼻香味。
亚莉克希亚,时刻保持着那一头秀发的芬芳与柔顺,并以此为荣。
和她走在一旁的,个子稍小一些,也是一个年轻美妇人式的典型打扮,若是不看脸上厚厚的白色脂粉,那小麦色的肌肤也可以说得上是健康强壮,但由于脸颊上白过死人的铅粉,极大地破坏了这股气质,反而显得不伦不类。
尤安娜?
这两个身材丰满,打扮时髦的女人,正是普绪克早已嫁人的大姐和二姐。
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格诺斯……
普绪克的视线紧跟着这二人的步伐,发现她们的方向,正是通往了王后的寝殿。
不好。
大姐和二姐,单单只要凭那一张嘴,就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她们想要的,从来都要想方设法地搞到手,否则决不罢休。
若不是妈妈永远会来先过问自己——她总是担心不公平的对待三个女儿。
格诺斯的私库恐怕早就被那两个蛀虫给骗光了。
亚莉克希亚和尤安娜到底是怎么长歪的,普绪克到现在也摸不着头脑。
大姐亚莉克希亚起先只是有些矜傲,没人知道她怎么长成了目空一切的傲慢模样。
就像没人知道为什么尤安娜小小年纪就可以精于谋算,设计差点让她淹死在水里。
这水镜……
只传达了画面,普绪克听不见她那两个姐姐在低着头戴着银纱巾的妈妈耳边说着什么。
她心里着急,却按耐下来,急也不是办法。
看着那两个姐姐悠然自得地说完什么坐下,只是视线一转,低着头的妇人抬起了脸。
那哪是什么银纱巾,是王后散乱开垂落的银白鬓发!
她的眼睛肿得很,毫无妆点的脸看起来老了十岁,因激动而眼角皱起,泪流满面。
泪痕就像裂缝爬上了要碎开的陶罐,就像萎靡瘫倒在泥潭的杂草,就像街巷布满了城镇。
泪水分明在这妇人涨红的脸庞上织成了一张网!
“哦不,妈妈!”
普绪克从未见过这样的王后,她忘记了冷静,眼睛一下就红了,焦急地想要上前,全然忘记了自己并不在这可怜妇人的身边。
手一抬。
砰咣!
喀嚓——
拱心石从她的手掌中掉出,所有画面就像潮水般褪去,消失的一干二净,水池的镜面也被落下的钻石砸碎一角。
破开的碎片飞溅起来,划破了普绪克露在外面的小腿,殷红的血珠很快的就渗了出来。
刺痛和画面的消失让她回过神来。
“夫人!”
“您还好吗,没事吧!”
“啊啊啊糟透了,流血了!”
耳畔叽叽喳喳响起的声音已经无法在意,眼前浮现的唯有那张满布泪痕的脸。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