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朝隮
李京鸾别过脸。
李玉翎从来都是最高傲的牡丹。
被人若是不讲她放在心尖,她只会更不在意对方。
她云淡风轻的打破沉默,勾起耳边的碎发至耳后,仿佛无事发生,朝李京鸾走过去:“太傅讲了什么东西,将殿下都给吓坏了。”
“是鬼故事?”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怕鬼故事。怪丢人的,叫阿耶知道了,得笑你了。”
傅云深请罪:“是吾的罪过。”
“太傅是有罪,”李玉翎道:“殿下已经大了,不该随意吓唬他。”
“好了,殿下要休息了,少傅请回吧。”
傅云深珉珉唇瓣,最终化为一句:“臣告退。”
李玉翎沉默,李京鸾别扭的绷着脸,气氛诡异。
贴身给使壮壮眼见着时辰已经不早,过来催李京鸾,“殿下,时辰不早,该安置了。”
“出去!”
李玉翎冷声斥责,壮壮摸着额头的汗退下去。
“你为何擅替吾做主,求旁人娶吾?你是堂堂太子,怎么可以求人?”李玉翎冷声,气息不稳。
李京鸾腮帮子硬硬的:“你不能出降萧又野。”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李玉翎道:“你读好书就好了,其它的不用操心。”
“你不喜欢他!”
“吾也不喜欢傅云深,吾更不喜欢你去求他娶吾,吾又不是嫁不出去!”
“可是太傅能护住你!”李京鸾眼皮发涨,被清润的液体充满:“以后吾要是被废,你怎么办?”
“吾连累了你怎么办?”
宝华公主那样骄傲,又怎会受的了折辱。
“萧又野他就是个疯子,你怎么能嫁给一个神经病,傅云深才能给你一样的体面尊重。”
“以后你别总是同贵妃作对,对越王几人态度好些,以后出降了,少同吾来往,或许能不被吾连累。”
李玉翎哑然,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酸涩又柔软。
难怪这小子最近总是和自己吵架,有时候还隐隐卖傅贵妃面子,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她抬手摸摸李京鸾的脑袋,“小孩子家家的,心思怎么那么重。”
“傻子。”
“本公主是大唐嫡出公主,你当吾是泥涅的?吾早有安排。”
“放心吧,娘娘去世的时候叫吾保护好你,吾一定会做到的。”
李京鸾摇头。
从小到大,都是李玉翎护着他,文德皇后去世时他还是弱质儿童,越王在朝中名望越来越显著,身边给使宫娥都起了心思,最好的份例竟然都跑到越王宫里去,有一回李玉翎一发现他的殷桃竟然比他的个头都小,当场叫了尚宫局尚宫过来,用马鞭当场活活抽死。
观刑的宫娥给使身体抖成筛糠,他们终于意识到,李京鸾不是他们能随意亏待的人。
也是从那天起,李玉翎命人造了鎏金马鞭,从此再不离手。
谁敢懈怠他们姐弟二人一分,她那鞭子当场就要抽过去。
但她跋扈骄纵的名声也是这样传出去的。
“可是你自己也还是孩子,不过刚及笄一个月,还是弱质女娘,”李京鸾想到今日她并未对萧又野的拒绝,“你要拿自己的婚姻去换他对吾的拥戴是不是?”
“你要用你的一辈子来换吾的前程?”
“吾不答应!”
李玉翎:“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吾真的有办法,你相信吾。”
李京鸾已经不是一两句话就好糊弄的孩子。
“可是娘娘还有后半句啊,”他想起当日的情形,娘娘将李玉翎的手盖在他的小手上:“你们都要好好的。”
“娘娘也要你好好的。”
“吾的人生是人生,你的一辈子也是一辈子,你也是娘娘的孩子,她希望你也能保重自己。”
越王和傅贵妃为了那个位子,让李玉珥远嫁百岁,一开始打的就是让她去做内奸的主意。
他却叫自己离她远远的,保重自己。
真是幼稚啊!
幼稚的又让人心疼。
李玉翎深深吸一口气,这个孩子,的确已经长大了,她不应该再将他当个孩子敷衍。
李玉翎走到石凳上坐下来,“你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坐不上那个位置了吗?”
“吾不知道,”李京鸾缓慢走过去,挨着李玉翎坐下,看向天上的月亮,“吾会努力去做个合格的太子,可是山高远,前路障碍重重,谁又能说的准。吾没有万全之策,吾不想拿你去赌。”
李玉翎让自己的声音轻松起来,“吾这个人吧,作威作福惯了,你叫吾去在傅贵妃和李玉珥面前伏低做小,那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①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