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 四
茹争流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双月江证交所发新股认购表要抽签,等待的股民太多了,没领到认购表的股民和工作人员产生了大规模冲突。新闻配了多张照片,现场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茹争流心里猛然一沉,她上辈子没有炒过股,这辈子也没有怎么关心过股市,完全没想到股市竟然能疯狂成这样……怪不得谷从跃这几天在电话里有些心不在焉……
此时她再没有心情和六位大神们闲聊,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马上给谷从跃打电话。
谷从跃很快接了,应该在外边,电话里杂音很大。
还没说两句,谷从跃突然尖起嗓子大声喊:“老婆!你说什么老婆?XX身体怎么了?进医院了!你大声点儿我听不清!……好我马上回去!”说着电话断了。
茹争流看看已经发出“嘟嘟嘟”盲音的话筒,忍不住笑了。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桌上电话才又响起,茹争流飞快抓起话筒:“喂!”
谷从跃微微带喘,话里带着些许小得意:“啊,你电话打得真是时候,我正想着怎么脱身。”
前不久股市新政取消了涨跌停机制,还可以T+0,股市翻着个儿地涨。大伙儿购买股票的热情被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有些人去农村收购大量身份证串通交易所内部人员抢购新股,进一步引起了动荡。
谷从跃作为市场上颇有名气的操盘手,这些天只要一出现在人前,就会被追着问如何操作。刚才他出去买水,被人一嗓子喊出名字,瞬间围上来一群人,他也不敢跑,怕一跑再引起什么混乱,双月江证交所的事儿刚发生没多久,兴市这边也很躁动,他心里没底。眼看着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正绞尽脑汁找办法脱身,正好腰上大哥大响,他借机成功逃脱。
茹争流把看到股市报道的事儿跟他说了一遍,又说:“好吓人啊,你怎么打算的。”
谷从跃压低声音:“我现在就在清仓,现在这种情况风险太高了。我们几个刚才商量过,趁收盘以前全都抛出去。”
茹争流不太懂:“干嘛还要等,现在就撤啊。”
谷从跃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用气音说:“不敢,怕万一引发恐慌式抛售。你不知道,现在这情况太吓人了,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引发连锁反应。”
茹争流被他这阵势搞得有些担心,印象里自从谷从跃成年,就没有这么激动过。
那边很快领会了她这个停顿的意思:“你放心,我已经想好怎么从后头溜出去了。从厕所那儿翻出去,拐进小弄堂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嘿嘿……”
茹争流被逗乐:“你神经病啊!挂了,晚上细说。”
晚上谷从跃和谷梦聊完,对茹争流说:“我们几个把手里的股票全抛了,胜利大逃亡。”
“明天再涨起来,你可别后悔。”
谷从跃声音懒洋洋的:“不行了,我心理承受能力就到了这儿了。有多少能力赚多少钱,就算它再涨,那也不是我该赚的钱。随它涨去吧,等过段平稳了再杀回去。现在我是真扛不住了……这么个涨法谁受得了?”
茹争流忍不住调侃他:“人家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小脚老太太都敢挤着现在进场,你个留过学还是学金融的怎么就逃了?”
谷从跃认真道:“就是因为我搞金融的,才知道现在要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我跟不止一个人说过可以撤了,除了咱们自己人,有谁听?大伙儿都舍不得眼前那点儿钱……”
茹争流沉默了会儿:“那你现在都清仓了,是不是要回来了?”
谷从跃嘿嘿两声,又嘿嘿两声,把茹争流给嘿嘿毛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