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身
忧我,我会在家中侍奉岳娘岳爹,好好教养云霄,等妻主回来。”
行军之人除非把家眷带在身边,否则长久不见实是常事。师容卿是京中簪樱之家娇养长大的公子,把他带在身边受边境的风吹雨打绝无可能,最好的法子就是留他在家中等她,聂甘棠也知道。
最初的犹疑不过是她觉得两人新婚,意外接踵而来,又是孩子又是君令,只怕他等得寒心。可师容卿如今没意见,她自然也没什么犹豫的了。
聂甘棠出发之日是京中长久落雪后难得的一个晴天,街上还立着一个稚子堆的雪人。
她翻身上马,低头对着上前几步眼含泪花的聂月临再三嘱咐照顾家人的事,瞧见了那些雪人,不由得感触道:“待我回来的时候,估计小元宵都长成能堆好几个雪人儿的孩子了吧?”
长久堆积的泪没能忍住,滚在曝露于冰凉空气的脸上,聂月临别过脸擦了擦泪,而后说道:“阿姐定要平安归来,我们两个要教小元宵堆各种各样的雪人儿呢!”
听到这话,抱着聂云霄相送的师容卿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这动作本就细微,在场的人目光又胶在聂甘棠脸上,自然是没注意到师容卿这短暂的不自在。
“还有容卿,着实辛苦你了。”聂甘棠突然说道。
回过神的师容卿福身道:“为人夫父,这是容卿应当做的。”
“是啊,甘棠,莫要挂心,聂家还有我与容卿呢!”孟念妹接口道。
与家人一一道别,聂甘棠双腿夹紧马腹,驱马启程。
凛冬阳光泛着丝丝缕缕的凉,照在覆雪的屋瓦街道上,天地一片银白,银光掠过街道边竖着的几个小雪人上。
洛折鹤将手探出马车,接了一朵从树上飞下来的宿雪,见它消融在掌心,只余些微的凉意。
“京中,经常落雪吗?”洛折鹤看了看手心小小的一滩水渍,敛了敛头上的垂缎,拨开马车帘,问向前面赶车的人。
“公子这是头一次来北方啊?京中雪可多,最深的时候,半大的孩子都能埋进去一半。”马车夫是个多年守鳏的鳏夫,洛折鹤到达临近京中的州府准备雇马车的时候,一眼便相中了他。知他是个健谈的性子,路上聊了不少这世间的风物。
洛折鹤如今瞧见了难得的雪,也问了他一句。
听马车夫这么说,洛折鹤上扬的唇角又微微加了点弧度:“来寻我家妻主。”
“哦……你若是早几天来,那是雪下的最大的时候,可好看了。”
“现在来,也还不迟。”洛折鹤淡淡笑了笑,拐到一处街道,便肉眼可见地瞧见人多了不少,他好奇问道,“今日是有什么集会吗?”
“集会?”车夫茫然重复,而后想到什么,说道,“哦,你是说人多啊?今日聂小将军离京去往北地戍边,她在京中朋友众多,也有不少小郎君心慕于她,所以她出发之际,有不少人出来送她。我出城找生意的时候她便离京了,没想到现在街上还有这么多人没走。”
“聂小将军?”洛折鹤动作一顿,身体微微前倾,问道,“她的名字可是叫聂甘棠?”
“嗐,您这话说的,京中还有别的聂小将军吗?”
“此时年关未过多久,为何这么快便被指去了别的地方?”
“唉哟,这行军打仗哪管你节不节年不年的?若是敌军来犯,你就算正生着孩子也得去迎战!”
洛折鹤放在膝间的手指一根根曲起,他无意识地将唇咬到发白,直到一股腥甜涌入口腔。
“公子,已经到了京中了,一共十钱。”
出神间,马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路边,洛折鹤抬步离开马车厢,抬手将钱放到了车夫的手心。只是当他的脚落地的时候,他竟不知他该继续向前走,还是就此回头。
湛蓝的衣摆被风纹上细密的雪绒,一阵一阵的冷穿过绒氅直刺肤骨。但更多的,是缠在心头一层渗下一层的寒凉。
她不在这里了。
方才马车夫说得对,应当早几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