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血
爸。
爸爸慌乱的脚步声从木质楼梯传来,快速逼近卫生间。
“怎么了?”
“不知道,诗怡在里面,可能是摔了,我敲半天门都不开,门是从里面锁住的,我怕有事!”
爸爸试着拧了拧门把手,的确打不开。张阿姨带着哭腔的喊声在一旁催促着,他心一横,直接重重一脚踹碎了玻璃门。
苏怀南的心猛然一惊。
王诗怡正歪坐在地上,神情痛苦,右手在右边屁股上一圈一圈揉着。
张阿姨一把将苏怀南推向身后的墙,冲过去扶地上的王诗怡。
“摔着哪儿了?骨头伤着了吗?”
“哎呦!哎哟!疼死我了!”原本咬着牙低声□□的王诗怡像是终于等到了观众,开始大声叫嚷起来。
王诗怡也17岁了,穿着睡衣,本来就是准备上厕所,腰上少女白净的皮肤漏了一大半,爸爸碍着身份性别,不好上前,于是戳了戳愣在一旁的苏怀南。
怀南这才晃过神来,伸手去扶她,却被王诗怡用力往后一推,摔坐在地上。地上的玻璃碎片深深扎入右手手心,鲜血直流。
所有人都一惊,连王诗怡也吓到了。
“你有病吧?!”苏怀南疼得龇牙咧嘴。
“你才有病!”王诗怡不是苏怀南,在这家里不会任人骂不回嘴。
“都怪你!大早上的洗个屁的澡,地上全是水!”
“你自己不小心,着急忙慌的!”手心传来的疼痛让怀南无法再保持冷静。
“那还不是因为你大早上起来就占着卫生间!”张阿姨怎么会容忍女儿孤军奋战,神色愤懑地狠狠瞪着苏怀南。
“楼上有卫生间她干嘛不用?!”
“我不喜欢用楼上的卫生间!”
不知道是不是被苏怀南言语激着了,王诗怡借着张阿姨往上拉拽她的力,竟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有病!全他妈有病!
“好了,诗怡能站起来也能走,看样子没摔着骨头,先回屋躺着休息会儿吧。”爸爸终于开口了。
“哼,不是自己亲生的,当然不心疼!”张阿姨扶着王诗怡躺回床上,阴阳怪气地转过身看着爸爸。
爸爸想做调停者,却没想到又激起新一轮战局。
张阿姨一句话像是戳中了他的肺管子——说我什么都行,怎么能说我偏私呢?这么多年维护的不就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帮理不帮亲的正义形象吗?
于是,爸爸的怒气陡然转向苏怀南。
“大过年的,没个消停!折腾个什么劲儿!”
“我折腾什么了?!晚上你们不让我出声,我憋憋等到早上才起来洗个澡,我碍着谁了?!”
苏怀南瞬间炸燃,为什么爸爸永远永远觉得脸面比她重要?她到底是不是他女儿?又或者正因为她是他女儿——“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知道我责骂了你,你也不会怪我,别人我不好说。”
不会怪吗?如果一定要通过这种苛待来区分亲疏,她宁愿做一个孤独无亲的人。
“谁让你昨晚那么晚回来,早点回来不就没这事了?”
“我昨晚输液啊!输液!是我不想早点回来吗?!”
这样的指责可笑至极。
爸爸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责怪太过站不住脚,于是又将矛头对准今天早上。
“早上大家都要用卫生间,你就不该洗澡!”
湿漉漉的头发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胸口,寒意穿过皮肤、血液、肌肉、骨骼,直达心脏。
“我不该洗澡?”怀南嗤笑,“我哪儿是不该洗澡啊?我压根儿就是不应该活着!这些年碍着你们一家人的眼了太久了!我早就该去死的!”
你们一家人,和我。
爸爸狠狠一巴掌打在了苏怀南脸上。
这一巴掌似乎攒足了劲儿,怀南重重倒地。
“你在胡说些什么?!”
她笑了。凄厉渗人的笑声惊得原本抱着双手站在一旁看戏的张阿姨吓了一跳,立刻将王诗怡卧室的门关上,并嘱咐锁好房门,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打开。
“完了!完了!疯了!大初一早上说什么死不死的,这是咒我们都不得好吧!苏志远!你管不管?!”她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大声叫嚷着。
苏怀南只是坐在地上,默默地、冷冷地看着。张阿姨激动的唾沫横飞,爸爸复杂踌躇的犹豫眼神,王诗怡隔着门缝看热闹的幸灾乐祸……她听不到任何声音,画面就这样一帧帧流转,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
爸爸或许没想到自己下手这么重,但作为家长的权威,他到底该不该跟女儿说对不起?明明时间只过了半分钟,却又好似经历了一个世纪。
他终于妥协似的俯下身,伸手想去扶起苏怀南。
但被她甩开了。
“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