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血

初一早上，苏怀南醒的格外早。昨晚回家太晚，她简单洗漱后倒头便睡了，轻手轻脚，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王诗怡比她小一岁，那年苏怀南刚上高一，王诗怡便迎来了中考前最关键的时期——初三。

三中不是封闭式管理学校，除了各别家住在周边县城的学生外，其他学生都可以自由选择走读或住校。苏怀南其实是想住校的，但爸爸担心她住校期间反而容易跟着同学瞎玩儿不好好学习，毕竟三中的生源质量就那样，愿意主动好好学习的人几乎是屈指可数。

爸爸一面在中考失利后安慰她“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一面又心照不宣地时刻警惕着她身边出现的“小鸡崽儿们”，在心智并没有完全成熟的青少年时期，周围的朋友和环境的确会对成长造成很大的影响，爸爸的担忧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于是，苏怀南每天九点半下晚自习后，还要走半小时路回家。

周二傍晚，苏怀南去食堂晚了，只剩下肥腻腻几乎不见任何一点瘦肉的红烧肉，她实在没胃口，悻悻回到了教室，打算晚上回家后自己煮碗面吃。

晚上十点，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饿的心慌”。扔下书包的第一瞬间就冲进了厨房，拿出平时家里煮面的小不锈钢锅，放到水槽里接着水，自己则打开冰箱门翻看着有什么青菜可以一同煮进去。

哗哗的流水声逐渐变的沉闷，是水接满了。苏怀南急忙关掉水龙头，双手握住不锈锅的长把手，刚一用力，咣当一声，把手断掉了。

或许是小锅用了太多年，把手松了。又或许是水接太满，把手承受不住才断的。

但那都不是什么大事。她急忙扯下挂在墙上的抹布，擦拭着水槽边的狼藉。

哐当的巨响伴随着苏怀南的惊呼，爸爸吓得从卧室里冲出来，张阿姨紧跟其后，带着被吵醒的慌张和……愠怒？

胸口以下全被水浇湿了，贴在身上凉津津的。

“我饿了，想煮碗面。”苏怀南连忙解释。

爸爸神色缓和了些，刚张嘴，话还没说出口，突然听见王诗怡卧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啊？！”

王诗怡喊着喊着竟然开始抹眼泪了，话里话外都是指责苏怀南每天晚上回家故意搞出大动静，吵得她没法好好复习，也没法好好睡觉。自己考上了高中就不管别人的死活了，自私自利！

苏怀南不意外。王诗怡成绩不好，不找点这种理由，又怎么自圆其说？难道承认自己脑子笨？承认自己不是学习的料？总是要找人责怪的，苏怀南是很适合的对象。

王诗怡头发散乱，哭得凄凄厉厉，像是小时候看过的恐怖片里的女鬼，苏怀南听得头皮发麻，恨不能拿手里的抹布把她嘴给堵上。

心头肉哭了，张阿姨快心疼死了。

“诗怡马上要中考了，压力大，睡觉轻，你以后能不能小点声？”

爸爸站在一旁，有点尴尬和不耐烦。

苏怀南没有接话。

这事有什么解释的必要吗？

锅把手断了而已，而这屋子里隐藏的汹涌暗潮就像小锅里的水一样倾泻而出，浇了她一身。爸爸不会帮她说话的，至少绝对不会在此时此刻帮她说话。

这样的戏码也不是第一次了，苏怀南见怪不怪，此时她要还能再为自己叫屈一句那都是对这母女二人十年如一日勤恳演戏的不尊重。

她撇下客厅中“受尽委屈”的母女俩，去卫生间拿出拖把，一脸麻木地擦拭着地上的水渍。厨房的玻璃门将她和门外那几人隔绝成两个世界。

肚子不饿了，失望填了满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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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陈忆北约好了一起去滑冰，她打算先洗个澡再收拾出门。

苏怀南一面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面打开卫生间玻璃门时，王诗怡几乎在同时打开了房门，两人四目相对，苏怀南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怒火。

现在是早上九点，不算扰民了吧？

王诗怡并没有说话，而是急匆匆的冲进了卫生间，咣当一声，重重关上玻璃门。

哦，原来是憋坏了。

苏怀南没打算跟王诗怡计较，她心情很好，于是擦着头发继续往卧室走，却忽然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是从卫生间里传来的。

她连忙转身，对着紧闭的玻璃门，试探着询问：“诶，你……你没事吧？”

张阿姨从厨房一边擦手一边跑了过来，她看了一眼旁边一脸茫然的苏怀南，眼神中的埋怨藏都藏不住。

我在外面，你女儿在里面，关我什么事？！

苏怀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怎么了？诗怡！怎么了？”她焦急地拍着玻璃门，里面隐约有□□声，但门从里面反锁了，她打不开。

“苏志远！苏志远！快来！快来！出事儿了！”张阿姨扯着嗓子喊着正在楼上花园里浇花的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