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破晓的黎明
眼微笑,但这笑意宛如三月的波光,风一吹就闪逝无踪,“你只需要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吧。”
“栖川小姐情愿牺牲自己的余生,以换取稻妻的安宁,难道…就没有一点别的私心?”
——倘若一同流浪的初衷未改,那他此刻甘愿认输。如若只是为了…那么,这种「牺牲」对他个人而言则毫无意义。
“有。”奈奈闭上眼睛,靠着床头半卧下去,手捂在小腹隐隐作痛的伤口上。
诚然,就是这点私心,令她深感对不起栖川家。可事实就是如此,她不可否认。
散兵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凑近掖了掖,目光驻留在少女宛如沉睡的安静面容上,思绪放空了片刻。
「栖川奈奈,如果这最终的交易是场豪赌,那么我愿赌上数百年苦心谋划的一切。你最好,别让我输。」
此时门外忽传:“散兵大人…!您在里面吗?”
散兵盯着闭眼休息的奈奈,不动声色:“什么事?在门外说。”
“今夜三号犯人出现在主殿附近,目前被机关所伤,已被控制。下一步怎么做,还请散兵大人指示!”
“……!”奈奈忽地睁开眼,抓着被子边沿,想要坐起来,满眼惶恐,“他…”
散兵握住她抓在被沿上的手,感受到颤抖与冷汗,不由把脸凑近她,弯起唇角:“这么紧张他?”
明明差一点就要成功,可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奈奈只觉头痛欲裂,她用力闭了闭眼,耳边回荡起数日前散兵说过的话。
“不要…”
“不要什么?”散兵眼底的一潭死水动了动,单手捧起她的脸,“嗯?”
“不要杀他。”
“……”散兵皱眉。
门外的愚人众士官久等未有回复,便试探性地问了句:“散兵大人…那犯人如何处置?”
散兵松开奈奈的脸,侧目向门:“他的伤怎么样?”
“只是伤到了右肩,没什么大碍。”
“关回地牢里,别放水,给他治伤。另外,再送些膳食。”
“是…大人。”
部下离开后,散兵才慢条斯理地让奈奈躺好,给她重新掖好被子,凑近似笑非笑地来了一句:“如何,满意了吗?”
奈奈冷出一身鸡皮疙瘩,直直盯着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哈哈,”散兵真笑了出来,贴脸而视的一双紫瞳,暗涌的情绪复杂得骇人,“我杀他,你不同意。我给他治伤,你也不满意?”
“我太了解你了。”奈奈别开脸,不再说话。
如果散兵真想放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又治伤,又送饭,只能说明他下一步要做的事,比取其性命还要可怕。
奈奈心灰意冷地闭上眼,眼泪顺着太阳穴流到枕头上。
“明天我会派女性部下送药来,这三天你好好养伤,我就不来看你了,”散兵拉下床边的纱帐,表情平淡,“三天后,我在老地方,恭候你的到来。”
时间很快来到了三天后,奈奈的伤有所好转,至少可以独自下地走路。依照愚人众士官通知的时间,她在第三天午夜零点赶到了散兵口中的「老地方」——水牢。
水牢今夜一滴水都没有放。
在宽阔阴暗的水牢腹地,中间放置了一张长桌,四周站满整装列队的愚人众守卫。
散兵位于长桌短边的主座上,架腿而坐,懒散随性地斜倚着。
他左边胳膊支着座椅扶手,歪着头,太阳穴靠在蜷曲的手指上。右手则舒展在另一侧的椅子扶手上,手以放松的姿态掌心朝上,食指与中指轻夹着高脚杯的杯梗,手心托着盛有大半杯酒液的杯身。
散兵身后站着几个昂首挺胸的愚人众高阶士官,左右近旁有专门的人随时倾身给他续酒。
杯中血红色的明亮酒液,是至冬国出了名的烈酒「火水」,是愚人众军队在严寒冰川中行军用于热身之物。酒气浓烈到让人闻了忍不住想打喷嚏。
散兵表情沉寂,冷眼睥睨缓缓走来的奈奈。
他手中酒杯随意摇晃,酒水随杯身荡漾翻涌,偶尔溢出些许洒在地上,也不觉可惜。
奈奈被愚人众士官用力推到长桌一侧坐下。她坐定后缓缓抬头,竟见长桌另一侧,也就是她的正对面,坐着一位左右皆被愚人众牢牢钳制住的青年男子。
“绫人…?”奈奈错愕地定住,胸口上下起伏着。
绫人脸色苍白,见奈奈来了,连忙提起精神,可刚抬起脸想和她说些什么,右边的愚人众士官就挥起拳头狠狠地朝他额角打了下去。
“唔——”
“绫人!”奈奈吓得失声尖叫,猛站起身要拽开那个打人的士官,又被身后专门看管她的另外两个愚人众用力摁住坐回座位上,咔嚓两声,椅子伸出两个铁质机关锁住了她双腿。
殷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