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会
沈知予只是低声道:“知予还以为,换了名姓就不会被人认出来呢。看来还是我年纪太小,经验不丰富,一下就被人看出来了。”
姜风遥不疾不徐地开始品茶:“这不怪你,别的人哪里会想到去对比新榜进士的名字和一个闺阁小姐的名字?也就是我了解你母亲,才会想到这里。”
“她年轻时,仗着大家都宠她,还偷偷女扮男装溜出宫······溜出府去到处玩乐呢!”
沈知予倒是从未想象过这样的姜夫人。
印象中的母亲总是娴静沉稳的,仿佛无所不知,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会干出此等顽劣之事的人。
一番叙旧下来,舅侄二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姜风遥终于打算进入今天的正题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牌,珍而重之地放到沈知予的面前。
那玉牌并无多余的装饰,通体漆黑,但是光泽均匀,水润通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沈知予当即就要拒绝:“舅舅,知予现在虽然名不见经传,但也不差钱的,不必舅舅破费了。”
姜风遥叹息一声道:“傻孩子,单单是用钱,怎么能表达舅舅的一番心意?”
沈知予定睛一眼,才发现玉牌上刻着“飞云”二字。
她想起来了什么,脱口而出道:“飞云商会?”
姜风遥颔首:“正是。姜家多年来经营飞云商会,虽然不成气候,但是也可堪一用。”
“不成气候”属实是谦虚之辞。沈知予尚未创立摘星阁,还在调研锦绣阁的时候,就早早地听说过飞云商会的名头。
飞云商会虽然自己不做生意,但是身影却无处不在。
想开一家新的店铺,要去飞云商会登记,来认证自己并不是那等卷了钱就跑路的黑心商人;想要雇佣新的员工,也可以来飞云商会张贴启示,过路的人看到了自然会联系掌柜;若是长途运输生怕路上遭了劫匪,也可以雇佣飞云商会的镖局沿途保护,住商会的客栈。
而正因为飞云商会自己并无主营产业,商家们不担心泄漏自己的秘密便宜了对手,因此都十分信任商会。
久而久之,飞云商会就成了交易的枢纽,几乎要越过了朝廷去。
朝廷设立的商司无人问津,飞云商会倒是门庭若市。
要是放在前朝可是忍不了的,朝廷非得把这摊子掀了不可。
但是本朝国力尚弱,国库空虚,上面乐得有人帮朝廷办事,好多裁撤几个衙门,少养些官吏。
飞云商会就成了无冕之王,有些大隐隐于市的高人气质。
沈知予又问道:“这玉牌可是能让飞云商会给我们摘星阁行些方便?”
姜风遥道:“不仅仅是行些方便,要是这么简单,舅舅何必专程过来一趟。有了这玉牌,你便是飞云商会的主人。”
沈知予差点连手里的茶杯都没端稳:“主人?”
姜风遥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理解并没有什么错漏,补充道:“有了这张玉牌,你就可以号令飞云商会中的所有人。”
沈知予一下子被这天降的馅饼砸得有点晕头转向。
飞云商会是何等大的规模?要是她能够发号施令,又是多么大的能量?
她盯着静静摊在桌上的黑色玉牌,仿佛它有千斤重一般。
姜风遥生怕沈知予不知道怎么发挥飞云商会的优势:“飞云商会上万人,就是上万双眼睛和耳朵。知予啊,有了这一万双眼睛和耳朵,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
“你既经商,而又为官,这份礼价值几何,你心中应当清楚。”
沈知予心里清楚,这玉牌有如此之大的威力,绝不是俯拾皆是的。也许有好几份,也许只有一份,姜风遥这次,还真的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沈知予将那玉牌小心翼翼地收回怀里,谢道:“大恩不言谢。知予一定像对待亲生父母一样好好孝顺舅舅。”
姜风遥笑得脸上皱纹都皱成一团:“好,好!还是年轻人有朝气,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几时就要驾鹤西去咯!”
沈知予安慰道:“舅舅身子骨这么硬朗,一定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
姜风遥摆摆手,只一声声道:“老咯,老咯······”
当日他同皇后娘娘逃出紫禁城,各自换上假身份。
皇后娘娘对他说:“我们且隐姓埋名,从此了却残生吧。这份血火就让它葬在此处,我只要我的女儿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
他果真信守承诺,十七年来从未主动联系。
但他又怎能甘心?他虽然是个阉人,前朝却对他有救命之恩。要不是前朝末帝心软让他进宫,他的母亲和弟弟早就化作乱葬岗上的一捧黄土了。
他这么多年枕戈待旦,没有官位,没有兵力,只能硬生生造出个飞云商会来。
姜风遥对得起任何人,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