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虚实
沈知予拱手一拜道:“赵大人好。”
赵瑛也向沈知予回礼:“喻大人好。我在这里盼大理寺来人已盼了许久,劳烦喻大人惦记府上这桩案子了。”
沈知予道:“职责所在,份内之事。赵大人可否细细讲一讲当时的情况?”
赵瑛点点头,娓娓道来。
“我夫人文珺,性子是极好极好的。然而却如此命薄,生下儿子一月后就撒手人寰了。我实在想不通,便来大理寺报案了。”
沈知予长叹一声道:“赵大人请节哀。为何您觉得此事是一桩杀人案而非病重而死呢?其中蹊跷何在?”
赵瑛愤愤道:“文珺产后身体一切正常,并且再渐渐好转,她亲口告诉我身体状况越来越好。可才没过几天,她就大出血去了!若说没有人从中作梗,我必然是不信的!”
关心则乱,赵大人平时讲话井井有条,一碰上夫人的事就颠三倒四了。
赵瑛悲从中来:“文珺生前向来行善积德,怎么上苍要这般薄待她!”
沈知予和楚澈对视一眼,发现对方跟自己想法一致。
沈知予道:“赵大人,夫人身边服侍左右的人可还在府上?我有些话想问问。”
赵瑛道:“文珺的贴身丫鬟就在府上,我让仆人领你们去。”
香茹是个中规中矩的丫鬟。
或者,对于沈知予来说,是太过常见而统一的形象。最简单的发髻、最朴素的穿着、最普通的妆容,没有一点自己的特色,就好像是特意想要被人遗忘一样。
府上的大丫鬟往往为了彰显自己得宠的身份,都会有些特殊的装扮。
香茹,为何要故意打扮成这样呢?
她立在一旁,两只手绞着手绢,低头看着地面,不想直视沈知予,面无表情。看来是这样的盘问已经太多次,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香茹,谢夫人离世的前两天,你可发现有什么异常?”
香茹摇摇头:“夫人的饮食起居一切如常。可就是那天晚上,突然夜里惊呼,我去的时候,已经看到满床的鲜血,夫人已经快不行了。”
沈知予又强调了一次:“你真的确定,没有任何异常?”
香茹怔怔出神思索了一会:“我确定。我侍奉夫人许多年,她的各种习惯我都是清清楚楚的。”
看来这般直接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沈知予突然话锋一转,问道:“谢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香茹一愣:“谢夫人蕙质兰心,从来都不苛待下人的。府上庶务也一力操持,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喜欢她的。香茹能伺候谢夫人,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谁知天意弄人,谢夫人这么年轻就走了······”
沈知予却指出:“如果谢夫人待你不薄,为何你连一身绸衣都穿不起,便要穿这布衣?”
香茹震惊抬头,支支吾吾道:“夫人才去不久,穿得朴素些是应该的。”
沈知予轻轻笑道:“那为何你戴的银簪也是假的?赵府上的大丫鬟连一支银簪也买不起?”
香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前来盘问的人总是反反复复问几个相同的问题,她几乎都能背下来了。无非就是夫人死前那几天的饮食起居。怎么这个人,还问到她身上来了?
明明是官爷,怎么对这种后宅之事了如指掌?
香茹把手帕绞得越来越紧:“家里最近在筹备在乡下老家修个新宅子,我存下来的那些体己钱都拿去补贴家里了。”
沈知予追问道:“在乡下修宅子要多少两?身为大丫鬟每月的分例又有多少两?需要你这样把浑身首饰都卖了吗?”
香茹也是随口扯谎,她哪里知道修宅子要多少钱?但是要是随口再编一个数字,就更显得可疑了。
她浑身抖如筛糠,瑟缩着说不出话来。
沈知予笑意更深:“还不说实话吗?一定要我把赵大人叫来评评理吗?”
香茹立刻跪地开始磕头:“我说!我全都说!求求您不要告诉赵大人!”
她抬头的时候已经是涕泗横流:“我阿爷欠了赌债,实在填补不上亏空,所以我才不得不当掉所有的衣裳首饰帮他还债的。”
“求求您不要告诉赵大人······如果被他知道了,我一定会被扫地出门的!求您行行好!”
香茹仍旧磕头不止。
沈知予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查清谢夫人突然离世的真相。如果你跟此事无关,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香茹失魂落魄地走了。
这个香茹一定有蹊跷。
身为大丫鬟,必然是身家背景清清白白的,免得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让家门蒙羞。那么香茹阿爷的赌瘾应该是近期才染上的,谢夫人又刚好在最近出了事。
虽然也可能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