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

阿尔忒弥斯离开大神殿最长的时间超过三百万年，当她在时钟座超星系团自由地游弋，有五百体巡航舰伴随她的出游，在那里她毁灭了超过十万颗恒星。她被以一种与此前的歼星舰迥异的结构设计出来，当阿尔忒弥斯的灵子束贯穿星球核心，恒星爆炸产生的放能将通过她释放的捕捉单元完成回收，一颗正当龄的恒星能为她提供十发灵子束的填充。

在她自由的航程里，由于缺乏管束，大多数情况下她对恒星的攻击都是一种浪费。直到再次受到旗舰的征召，她才缓慢地想起自己在奥林波斯的席位。阔别已久的太空港与百万年前并无不同，当她在伊瑞克提翁港横冲直撞时，被她的力场毁灭的量产舰数不胜数，但赫尔墨斯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作为第三代泰坦第一架诞生的概念机，阿尔忒弥斯天生不同，独得偏宠，连旗舰与宙斯都对她的脱队熟视无睹。三百年对他们过于漫长的服役期来说不过弹指瞬间，她的行为就好像一个小小的走神，很快会被扳回正规。

“塞勒涅也回来了。想必是否进入太阳系的议题就要得出一个结果了。”赫尔墨斯一边走一边给她同步她不在时在大神殿里展开的联合会议，会议纪要又臭又长，中间还夹杂着赫尔墨斯个人视角的分析解读，阿尔忒弥斯一边接收，一边同步扔进待粉碎的事项列表里。赫尔墨斯对此一无所察，他正在尽职尽责地履行情报官的工作。

“他们吵了整整三十四万年，我想你最近多少有些耳闻。月灵晶体（希腊机神的探索前哨卫星）在太阳系发现了第五颗目标行星，对它的评级很高，它的初始指数已经超过了我们改造失败的雷普垩三号。”

“那颗……蓝星？”阿尔忒弥斯说。“这就是大神殿进入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的原因，明明不久前还在北冕座。我还以为你发送的坐标出错了。”

“这事在你离开后很久才发生，宙斯认为我们应该进入太阳系，反对派则不然。所以我们现在停在奥尔特星云边缘了。”

“真的要降落在那颗蓝星上吗？我看过它的分布图，那儿太狭窄啦，光是宙斯就有木星那么大……它怎么站得下我们呢？”

“好问题。我也在想。”赫尔墨斯闷闷地说。

泰坦的情报官，特化信息处理中枢赫尔墨斯在会议中承担着书记的角色。作为深度参与会议的机体之一，赫尔墨斯对大会上庞大的信息流占据他的运算内存这事儿深恶痛绝，泰坦们动辄就会使用一些时间跨度从太古演算至今的庞大模型，为了证明这些数据真实有效，赫尔墨斯不得不当廷验证一遍，这会让他长时间处于一种高速过载的状态，但由于雅典娜（宙斯的第二大脑；外置中央处理器）帮他处理了一部分数据不至于让他即刻下线，他只能忍受着过热导致的半瘫痪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的脑模块里吵架。

“经由旗舰授权，忒弥斯正在开发进阶版的微型技术，它涉及到一种对有形宇宙的物理概念干涉……总之开发成功后，我们的形体会比现在还要再小上十分之一或者更甚。距离它第一次应用都已经过了快五十亿年了，但谁也没想到大停顿事件还能上演第三次——在你离开的三百万年里，我们又有三分之一的二级舰自主停机了。”

“很糟糕。”她随口说。

“糟糕透了。再这样下去不要说完成星球改造，可能在下个百万年到来前我们就会剩下不到五千的存续个体了。”

阿尔忒弥斯没有接话。说实在的这些离她的*日常生活*太远了。她忠实的履行她作为狙击型星际攻击舰的使命，日程列表里只有杀死恒星，杀死恒星和杀死恒星，为什么要这样做和这样做有什么后果是旗舰才要考虑的事，她对此没有任何想法，所以永远无法体会赫尔墨斯的苦恼。

机神走廊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多多那（核心区域）上到处都是处于闲时状态自由梭巡的下级舰队。比之泰坦被精心设计过的人格模块，他们的智能水平相对原始，仍处于二级逻辑配合通用人格模型的简单构成。他们见到最高权限的泰坦迅速分流至两侧，但仍有脑模块短路的家伙好奇地凑在赫尔墨斯的脚边，赫尔墨斯不耐烦地把这群刚下流水线的新兵踹了出去。

“我们的生产质量也在显著下降。二级舰的生产速度和数量大打折扣，相较于上个周期掉了8个点。你瞧，这里全是这种蠢货。雅典娜到底是怎么管理他们的？”

“这儿就是这么无聊，或许他们也不想被制造出来。”阿尔忒弥斯说。她对在大神殿的日子有切身体会。距离第一批星舰来到这个宇宙已经超过一百亿年，但他们在这一百亿年里做的事情大同小异：由月灵晶体搜寻适合改造的星球、开启星球改造、付出漫长的时间和资源然后获得失败的结果，循环往复这个过程。太枯燥了，阿尔忒弥斯不插手这些事务，只负责前期的能源储备，但她渐渐失去了观看恒星爆炸瞬间的兴趣——它们毁灭时全都一个样。

“你怎么会这么说？”赫尔墨斯惊讶地看着她，好像她刚才说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

他稍微加重了语气：“一切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