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象环生

开始的几日我还兴味盎然，每日随卫珩行猎，或是只在山中四处逛逛，看看无边山色，夜晚回了行宫便又是宴席，一连几日歌舞不休，陈王时而不在，但很明显他不在时的氛围更轻快些。

只是没过几日便有些意兴索然了。

白寒笑倒还是成日精力充沛，也猎到了些虎豹之类的猛兽，其中有一头虎竟还是白底黑纹的，在场的见过后无不啧啧称奇。

遗憾的是，须得献给陈王。

于是他私底下在卫珩跟前一连念叨了两三日，那副不情愿又惋惜非常的样子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是日夜里，白寒笑神秘兮兮地跑来，偏要拉着卫珩与我再去行猎且不携旁人，说是人太多会将猎物吓跑。

卫珩悄声吩咐了人暗中跟着，以免生出些事端，毕竟谁也说不准夜里的深山可会有什么猛兽出没。

出行宫的路上还遇上了周枕，他神色淡漠，像是知道我们要进山打猎似的，也未多问便直接语出不善地提醒道：“山中野兽大多昼伏夜出，几位多加小心，以免惊扰了陛下安歇。”

“只要小周大人不去做那多嘴多舌的鹦鹉，自然无事发生。”

白寒笑露出个假意的笑容，毫不客气地讥讽了回去。

最后还是卫珩礼数周全地道了句：“劳烦小周大人记挂。”

这才各自告别离开。

夜里的山林幽深而寂静，但有不知名的禽类叫声，教人有些毛骨悚然，且较白天冷上许多，好在卫珩叮嘱我穿厚了些。

临出门前我向宫人讨了红布条带在身上，用来沿途绑在树上做下记号，以免返程时不识得来时的路，随着越走越深，我身上所带的布条也几近用完，白寒笑却仍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一路上倒是见过了许多狐狸、貂、鹿之类的，他却一心想再猎上只大的。

我与卫珩就这般百无聊赖地骑马陪他在树林里逛了不知多久，看着余下的三两根布条，我开口唤道：“小……”

只是刚出声，便被他以一个手势制止，另一只手还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顺着他专注的目光望去，竟在黑暗中看见两点幽光，是……狼？

白寒笑目不转睛地默默举弓，这时身下的马儿却突然莫名躁动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于是第一箭理所当然地射偏了，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一声响彻山林的长鸣，惊动了许多正栖息在树枝上的鸦禽，纷纷扑棱着翅膀飞离。

狼逃了，白寒笑旋即不假思索策马去追，卫珩见此轻蹙眉头，唤了声“阿笑”，但并没有得以拦住他，于是冷声吩咐暗中跟着的人手速速去追。

底下的人领命去了，卫珩扬起缰绳正欲一同追去，却见有一硕大的黑影伴随着窸窣声离我二人愈来愈近。

黑暗中看不太真切，依稀能看出那黑影躯体粗壮，四肢着地爬行，到了约莫五六十步的距离，竟如人一般缓缓站立起来，几乎有一人半高，浑身遍生鬣毛，双目发出慑人光芒。

我心中大骇，转眸看向身旁的卫珩，他神色显得有些凝重，甚至夹杂了几分罕有的不可置信，像是自语般低声念道：“猾褢……？”

世间竟真有猾褢？！那不是……只是传闻吗？况且若真是猾褢，此时不应当正在冬眠？

只一瞬间我脑中思绪便乱成了一锅粥，肉体凡胎对上传闻中的怪物，该如何？

两相僵持须臾，那黑影忽地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发聩的吼叫，随即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卫珩眸光一凛，冲我道了一个字：“走！”

我已然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听了卫珩的，扯动缰绳掉头往回骑，可回头看时，却发现后头的卫珩似乎并没有要与我一同逃离的意思，反而果断利落地抽出支箭向那黑影射去。

但小小羽箭之于那样的庞然大物几乎造不成什么威胁，甚至可以说是挠痒痒。

它追来得极快，一掌上去便将马掀翻在地，卫珩眼疾手快地赶在那之前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好在并没有伤着。

我一急，便勒住了缰绳，强作镇定地回身拉开手中弓箭，一箭射入那怪物口中，然后又策马折了回去。

相较于我的慌乱无措，卫珩虽神情严肃认真，却分外从容不迫，仿佛这世界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方寸大乱之事。

只见他拔出佩剑，足尖轻点树干一跃而起，溅起如雾的雪沫，颀长清隽的英姿如同一只月下起舞的银蝶，手中长剑在雪与月之下迸射寒芒，杀意四起。

然后双手握住剑柄直直刺入那怪物的一只眼中，腥臭滚烫的血液登时四溅开来，几乎溅到我的脸上，随后是一声凄厉却依旧震耳的吼叫，怪物挣扎着用双爪四处乱挥，险些一掌拍到我。

“快走！”

卫珩见我折回眼眸中滑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即拧眉命令我离开，语气前所未有的凌厉。

我还没说出什么可是之言，他便迅速抽出一支羽箭在我身下的马后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