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心脏（八）

仓库的门缓缓打开。

触手般蠕动的血丝从门内爬出，地下一层变成了血肉堆砌的空间。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从仓库的方向传来，震得左檀耳朵几乎发麻，她双手紧握住枪，面朝向宛如黑洞的仓库大门。

“去死吧，去死吧……”冯康忽然站起身来，梦呓一般说着，整个人神色恍惚，歪歪扭扭走向仓库。

“冯康！”

左檀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却被冯康一把挥开，他转过脸来，左檀才发现他的眼睛全然是一片漆黑，没有眼白，像是柳叶形的黑色玻璃体，被冷冰冰镶嵌在眼眶的位置。

他好像失去理智了。

左檀再次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往回拖，但冯康的身体被另外一股方向相反的力量拖拽着，他整个人像一块磁铁，冲破所有的阻碍，义无反顾地向那个方向走去。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左檀听到无数怨毒的低语响起，它们伴随着冯康的呢喃声越来越大，重复着，交叠着，汇聚成宏大的声流，海啸一般席卷而来，充斥着她的耳朵。

那些低语声顺着耳朵钻进她的大脑，左檀感觉到一种无法遏制的烦躁。

【当前精神入侵30%】

不用系统提示她都知道自己现在的精神受到了影响。在她的视野里，蠕动的血块正在不断收缩，向她倾轧下来。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赶在冯康许愿之前将这个怪谈收容。

她稳了稳心神，抬脚向前跑去，在与冯康擦肩而过时，她狠心撞了冯康一下，尽管冯康并没有被撞倒，但那短暂的停顿依然让她抢先一步，冲到了仓库门前。

左檀深吸一口气，握住了被血丝缠绕的粘稠的仓库门，她用力将门关上，后背死死抵住，将冯康关在门外。

直到这时，她才有空隙抬眼看一看眼前的景象。

只一眼她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白天在这里见过的废弃设备和桌椅板凳全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仓库完全变成了血肉生长的温室，眼中所见只有不断蠕动着的肉墙和密密麻麻的血管。

那些血管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到处弥漫着血腥味，入眼的除了血液和血管，还有从墙壁生长出来的肌肉组织。

血管汇聚在一个位置——仓库的最中央，那里悬挂着一个硕大的肉瘤，从这里看去，它就像一个无限膨胀的气球，表面坑坑洼洼，缠满了细小的血管，数不清的血管从它内部伸出，覆盖了墙面，并且不断向外延伸，透过半透明的管壁能清晰地看到里面鲜红色液体的流动。

肉瘤有节奏地跳动着，每跳一下就会发出“咚”的声音，那沉闷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明明如此空寂，却对耳膜造成极强的冲击，左檀甚至都开始有些耳鸣。

那就是“心脏”。

它完全就是一颗血淋淋的真实的心脏，生长在血肉温室里，没人知道维系它生理活动的根源是什么，但它依然鲜活地跳动着。

伴随着有节奏的跳动声，它规律性地收缩，扩张，如水泵一般。

【当前精神入侵40%】

左檀第一次达到这个程度的入侵值，她意识到自己耳边的声音变大了，那些声音让她心情烦躁，无时不刻不被影响着理智。

忽然她感觉额头一凉，有什么滴在了皮肤上。

在这种地方还能有什么液体滴落？左檀一阵恶寒，她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水珠，垂眸一看果然看到了沾在指尖的一抹红色。

但是刚才好像并没有感觉天花板往下滴血啊。

左檀心中闪过一抹寒意，她抬头向上看，瞬间僵在原地。

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也已经成为了血肉组成的穹顶，巨大的血管横亘在天花板上，无数条干瘦如柴的手臂从上面垂落，它们摇晃着，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手臂互相交错，天花板俨然变成了一片手臂组成的森林。

一只手向左檀伸来，她迅速抬手开了一枪，打在那只手的掌心，它立刻往回缩。

左檀将枪口对准了那颗心脏。她的手指按在扳机上，微微下压。

“嘻嘻嘻。”

从那颗心脏内传出熟悉的笑声，是走廊上左檀听到的笑声，那个应该只存在于她高中生涯的声音。

“你不讨厌我吗？”心脏里传来那个女孩的声音，语气之中透着隐隐的挑衅。

“你不恨我吗？”

“你不想要我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我肆意谩骂别人、践踏他们的尊严、伤害他们的身体、颠倒黑白、毁掉别人的一生……我不该死吗？”

左檀没有说话，她的双臂绷紧，却迟迟按不下扳机。她觉得脑子里很乱，那些低语此起彼伏，在她耳边回荡着，搅乱她的思维，而天花板垂下的手臂触碰到了她的肩膀，她都分不清有多少条手臂钳制住她的双肩。

阴寒的触感透过布料传递到皮肤上，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