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秦娥(二)
那崇贤殿的人,是昭秦安排下的吗?如果是,又是何意?朱津心中越想越不明白,见孩子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心有所感,连忙将他的头抱在怀里。
真不知道,为娘还可以看你多久;你瞧,今日便是第一轮劫难,日后不知还有多少风波!
为娘错了吗?
也许当年,为娘就不该从溪口出来,就不该放下重病在身的爹,到杨府去做佣人,就不该为了贡品……
太多的不该,到如今,却只是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娘只怕是躲不过这悲剧的结尾,可是为娘一定要你活下来!唯有你,是支撑娘活下去的希望了……
娘希望你,也能成为支撑我朝的栋梁之材!
“娘以后,就叫你晗儿,好不好?”朱津松开怀抱,扶起孩子,站直,端详着他的脸。
“娘快别哭了,娘说什么都好。”儿子一脸忧虑地看着她,劝慰道。
这孩子,才多点大,就这么懂事了?朱津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却不经意想到了五年前,大火之后,赵元齐对自己说的:“朱津,快别这样,朝廷任说什么,都我们眼看两位大人全家受罪要好啊……”强打精神,朱津送孩子回到卧房,含笑道:“晗儿,今日的事,你别记在心上,睡一觉,忘了吧,明日张叔叔,苏阿姨他们还来和你比掷沙包呢!”
说罢,在儿子的额上亲了一下,看他听话地闭眼睡去,才转身离开。
此后的整整大半年,朱津都没有来过安乐堂。每夜她闭上眼,都是儿子可爱的笑脸,可是,她就是无法再向安乐堂迈出半步。
我会给他带来不测。范奉秭此时,怕已经察觉了我和晗儿。只有避免和晗儿共处,才可以将当年我被临幸,和端仪许梁庇护我们母子的事掩盖下去,至少,能多就是多久……
第二日清早,朱津带着一根银簪,来到余庆宫。吴临臻正和一位端言拔除院墙边的杂草。朱津进了院门,见吴临臻正一手扶着腰,一手拿着剪子,勉强站起休息片刻,忙上前接过剪子,关切道:“娘娘身边,难道没有可替您做这等事的人么?”
吴临臻理了理缚在头上蔽日的纱巾,淡淡摇了摇头:“这里都是各处犯了错的宫人、嫔妃呆的地方,我身边这几位言行礼仪,有的也还是当年的应宣,或者是各处娘娘身边的人,哪里会服我这失势的临臻……”正言语着,一位东侧廊下歇闲的端行略咳嗽了一声,朱津有些诧异,抬眼看去,只见那女子撇着嘴,望着墙外发呆。只是她鬓发散乱,衣着简陋,不然装扮上,定是妖冶非常的美人。朱津正要发问,吴临臻先解了她的疑惑:“这可不是说上了,施应宣当年可还是封赏绎酴殿,资格比我还老些,早在我进宫之前,就因为顶撞范奉秭被罚来了这里,算算,也是三、四年的光景了,心里还忌恨着呢……”
那女子像是听见了,哼地一扭身回了殿内。
朱津此时便担心起来,若连余庆宫内都是这般光景,自己哪里放心得下,将孩子托付给吴临臻呢?手中本要取出的银簪,又向袖中回按了按,转意道:“既然如此,奴婢改日得闲,带两位姐妹来替娘娘整整庭院,也省得您总是亲力亲为。”道礼告辞。
“慢着,”吴临臻止住了朱津的脚步。“我大概猜得出,你今日的来意,可我也太大意,竟忘了这里还有这些不服管的。也罢,小皇子我是无福尽心了,这里的确不适合他。”回身环顾了园内,见四下并无他人,方才道:“那信物,你这几日尽快交给内侍总管。想这孩子在你那里,没准哪日便被范奉秭发现……”吴临臻见朱津面露忧色,不禁追问一句:“难道已经……?”
朱津没回答,只默默点了点头,又赶忙补上一句:“是范奉秭身边的费内侍,不知崇贤殿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当时就带了银钱来补上,才堵住了嘴……”
“此人最是可恶。”吴临臻想起他,心头一阵恶心。“也罢,你速去找内侍总管大人求情,就说是他诈你钱财,他自有道理。”
朱津答应了,离开余庆宫,便向内侍府走去。正迎面是张贵回完事,问着朱津来做什么。朱津请他引见总管大人,张贵知道朱津再想办法保住小皇子的安全,便回身通报了。
朱津行礼,见那总管刘大人并不似费谦那般滑利尖锐,心下便安了几分;转念又想,这宫里越是面相慈善,便越藏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又不免小心谨慎起来。
刘总管只是让面前这位端礼坐下说话,两眼却打量着,似要看出她的来意。
朱津将袖中的银簪轻轻放在桌上,忍声道:“总管大人想是认识这物件,奴婢也就不赘言了……”只见刘昱接过银簪迎光一照,又重新打量了她一番:“你……是吴临臻的人?临臻这几日还好?”
朱津摇了摇头,“临臻可是不好,范奉秭娘娘身边的费内侍又去找岔子,想诈临臻娘家的钱财……”
刘昱将簪子搁在桌子抽屉里,眼里透出一股阴沉:“我知道了,端礼先去吧,替我向娘娘问安。”
两日后,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