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秦娥
“小芦,本来我是想过要利用你,可没料到,你却提前为了我,走了这一步……看来你在我身边久了,注定是要为我受苦……”眼里酸楚,却是干干的,舌下苦涩,昭秦望着窗外,薄树连窗,细叶迎日,好一日暑气蒸芒!闭上眼,却是黑红一片,只有胸口起伏着的心跳,证明自己还活着。小芦,我不敢辜负你的一片心意,杨家的光耀,一定会掩盖过旧日的创伤!
丰泉殿里,范奉秭接过端行手中的手巾,拭了拭额角的汗珠,喜上眉梢。这丫头,终究斗不过我!虚张声势,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界!范奉秭这样想着,这么多年,一切都没有变化,分位不变,一个个光是姓名变了,又能奈我何呢?冒襄陵不过如此,你一个杨昭秦,不过是个应宣,连泽沛都还没有混上,还想绊倒我,太不自量力了……
第二年夏,突然有端行来报,宫中西南角有儿童嬉戏声!
范奉秭听到这个消息时,正思索着如何向寻远进言,将内侄拱上礼部员外郎的职位。这一下,如同惊雷炸顶,心思全无,忙着人查探,宫廷西南角有哪些殿阁。
“回奉秭,西南角除了尚服局的织房,和管圣上私物的前仓,便是先皇承忆娘娘从前建的安乐堂。”一位端言答。
“安乐堂……叫内侍费谦去那里看看,是不是密报所说的地方。这织房和前仓,都是些物件,安乐堂?”范奉秭眉梢挑起,尽力回想,却对那个处所无甚印象。费谦领了范奉秭的意思,向安乐堂去了。这费谦原是范谙家中小妾的兄弟,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范奉秭得势以后,便调进宫来做了内侍,为范奉秭鞍前马后打探消息,整治后宫,丝毫不敢怠慢。
安乐堂就在眼前。果然,费谦听见了孩子的嬉闹声。走进院中,只见一个女子正在廊上坐着,几个内侍和宫女正和孩子投沙包玩。
“张内侍,你不在御前侍奉,怎么在这里?苏端言您……”费谦眯眼笑道。
院子一下寂静了,众人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范奉秭身边的内侍,心中大呼不妙。朱津不认识费谦,但隐约觉得此人来访凶多吉少,忙将孩子拉到身边。
“娘,叔叔阿姨们怎么都不玩了?”孩子一脸疑惑。
朱津抱紧了孩子,眉头略皱,轻轻护住了孩子的嘴。张贵回身摇了摇头,面露忧色。苏端言倒显得镇定,她是宫中的老人了,经历过无数阵式,此时也不致失了主意:“费内侍今日来我们安乐堂,想必是范奉秭娘娘有旨意?”
费谦呵呵一笑,苏端言你果然不简单,换了别的殿阁,就算是嫔妃,此时也是六神无主,偏你倒有些架势,不愧是先皇邹承忆身边的人。“苏端言,在下的确实遵了范奉秭的旨意,来安乐堂请这位……小皇子和……”说着拿眼向朱津一溜,见她一副决绝的神色,不由笑了,“这位端礼去丰泉殿问话。”
苏端言听闻此言,忙道:“请费内侍稍候。”她素知这费谦乃是市井无赖出身,最是见钱眼开的,便召集了院中的张贵等,想要凑出钱来贿赂他,看能不能将此事瞒住。
朱津沉吟片刻,便回小皇子卧房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是寻远临幸后次日,内起居房赐的全一套白银镶宝的首饰。就这一盒,便是朱津唯一的贵重之物。费谦接过,粗粗地一看,哼地一声,斜眼看向天空:“端礼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贿赂在下么?时日不早,还是请端礼和小皇子随我前去,不要在这里磨蹭!”说着便要上前拖拽朱津身后的孩子。
“不行!”朱津双手向后,如鹰翼般死死地护住孩子,决不许费谦触碰他一分一毫。一声大喝,竟将费谦唬得倒退了一步。正当费谦眼生恨意,想要告辞回禀范奉秭时,一个朱津永远不会想到的人出现了……
崇贤殿的端行率几位内侍推来了一箱银子,说是杨应宣早日受恩于范奉秭,请费内侍前去美言几句,这箱银两,就作为供灶王爷的蜜糖。苏端言见费谦心思此时全不在朱津和孩子身上,便特意提起,安乐堂是承忆娘娘从前下旨建造的,若是那安乐堂说事,便是对先皇的大不敬,要置妄言的罪,连范奉秭都无法轻饶。费谦得了钱财,又惧怕惹祸上身。毕竟虽然这后宫是范奉秭的天下,但仍在世的先皇的邹承忆娘娘是当今圣上的生母,万万得罪不起。便收了银子,得意地去了,对范奉秭只称,是那位端行错听了,并没有什么儿童。范奉秭也深知这安乐堂的利害,并不深究,只随他去了。
朱津待费谦离去,抱着锦盒,伏在廊下失声痛哭。孩子走到她身边,轻轻摇她的肩,“娘,你怎么哭了?”
朱津抬头,双手抹去脸上的泪,强忍住泪:“娘是高兴……”说罢心中更是凄凉,自己的孩子,这么大了,还从不知道“爹”这个字,更不用提今日,差点便要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