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五)
朱津停笔抬起头,见是皇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
她站起身,搁笔平砚,轻轻地说:“账目本是要下月送过去的,您既然亲自来了,现在已校了两遍,正在誊抄,请您过目。”
“开库门,朕要进去看看。”寻远走到门前,转身对朱津说。
朱津从架子上一个木匣里取出钥匙:啪嗒!
里面整齐地码成两堆,贴着日子封条和用度。
里面是我的财富啊,寻远心想。
寻远回头,看见正在提灯的朱津,平淡中有自然的气息,不像其他的宫人,每次都唯唯诺诺,不知所云,只有应承之礼,全无交流之意。
她也是我的财富吧,寻远接过朱津手中的琉璃灯,照见她发间的剪枝石竹。
一种真实存在的美丽。
寻远摘下了石竹,朱津一绺盘结的发落在肩上,她抬头,看见了寻远手中的花,脸有一种微微发烧的感觉。
“请陛下检视前仓。”朱津退到了门首,静静地的等待。
她眼里,只有琉璃烛火;寻远眼里,只有石竹。
“关上吧,朕看过了,你做得很好。”寻远满意地走了。
朱津复又坐下,几位端行提灯走过来,“皇上有命,从今日起,端礼贺朱津升为应宣,请随我们来。”
来到一处端行品级的处所,几位端行都纷纷行礼,“贺应宣,您暂时还没有自己的殿阁,我们会尽快为您准备好。您的新宫服已经在这里。”
朱津回礼道谢。想到了兰溪,想到了渡口,想到了爹。
爹,女儿恐怕不能回去了。
我本溪间一草,何用满庭金枝?
按照规矩,她当日入宫向寻远敬茶。
案上留下了她发间的石竹花。
一夜未睡。
元齐守着那一盏灯,等灯花唤醒他,从回忆里出发。
他醉在回忆里了吧。
墙外一轮冷月,墙内满庭芳华。
夜不知寐耿灯绝。
“范奉秭,”一位端言尽了丰泉殿,“今晚皇上为前仓库管贺朱津裁衣了。”
“封了什么?”
“义宁阁应宣。下月初五正式配殿阁,这两天现在辅兴殿后院住着。在皇上眼前呢。”
范奉秭食指一紧,琴弦断了。
“明日早上随我去见皇上,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