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接下来的几天,莫云总觉得月生有些奇怪。
原先都习惯送她出门,这几天不见了人影,每晚本该早早等在院门口,如今也都是停了马车才见他闷着脑袋出来。
就好像在躲着她似的。
只是近来她军中有事,来不及深究,也就随他去了。
暮去朝来,三日已过,除夕很快便至。
月生已经早早将小院里里外外全都扫干净,就等着这一天到来,厨房里糕点、花生、糖,存了许多年货。
特别是昨日将军带回来两串红灯笼,挂在院门口,老远看着就喜庆得很。
卯时,月生破天荒重又送将军出门,只是没想到莫云临走时对他说:“今日我会晚些回来,或许不回来,你早些睡。”
“不……回来?”
月生说不出话,他满心期待了那么久,却不成想将军会不和他一起过年。
难道是这几天他表现得太过反常让将军讨厌了吗?
他只是……觉得那副模样太丢人了。
见他呆愣愣看着自己,莫云又问:“记住了吗?”
“记住了。”少年抬起头,脸上的笑却很惨淡。
莫云走后,月生像是一下子泄了气,坐在门槛上半天打不起精神。
将军如果不回来,那她要去哪儿?
除夕夜该吃年夜饭的,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却不回家。
家啊……月生忽然有些恍惚,他这才意识到小坞村并不算将军的家。
将军的家在京城里。
只是这些天将军日日回来,给了他这种短暂的错觉。
想到这里,月生手扶着下巴叹了口气。
他无端想起了那日沈秋说的话。
将军终有一天会离开,回到那个灯火繁华的地方,而他却会和这小坞村一样,被丢弃在名不见经传的昏暗角落,再无人问津。
不知道那时候他可有找到爹爹。
当年爹爹临走时说过的,只等安顿好便会来接他。
爹爹……是不是把他忘了?
月生呆呆看着院外那片至今还空荡荡的菜地,时间不知流逝多久,直到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觉得身体都麻木了,才想到要起身。
少年看了看日头,已经过了晌午,他走进厨房,随便找了些东西填了肚子,又望了望那备了几天的食材发了会儿呆。
将军只说或许不回来。
所以……或许回来呢?
月生还是炒了几个菜,在将军屋子里整整齐齐摆好桌子,忙完天也黑得差不多了。
他静静地等,偶尔穿堂而过的风将味道送进他的鼻间,好似在撩拨那那丝隐藏起来的期待,却没想戌时一到,外面突然嘈杂了起来。
“噼里啪啦!”
是村长放炮的声音。
小坞村里不是每家每户都能买得起炮仗,久而久之,众人就养成了过年夜一起去长亭放炮的习惯,当然炮仗主要还是沈黎明买得多,众人也只是去凑个热闹。
这个热闹自然是不属于月生的,他只能到院门处坐着听。
“噼里啪啦。”
最响亮的这个是圆筒装的大炮仗。
接着一直能有十八响的是长鞭炮。
月生从前见过,没有刻意记,但印象却很深刻,因为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和爹爹在一起的回忆。
很快,月华高悬,快要到子夜了。
年夜饭年夜饭,过年前夜吃的才叫年夜饭。
将军再不回来,这饭便没人吃了。
月生最后又沿着那条小路看了一眼,光秃秃的泥土两边是胡乱生长的杂草,在黑暗里显得张牙舞爪,哪里有人回来的影子。
他叹了口气,终于转过身,只觉得连门上挂的红灯笼都黯然失色。
月生推门进了莫云的屋子,点了烛灯,照得这桌上的菜带上些许暖光。
光虽是暖,菜却冷得透透的。
少年坐下,将碗筷如常摆好,给自己的那一碗里盛了饭,静静地拿起筷子吃起来。
“噼里啪啦!”
外头的鞭炮声愈演愈烈,按照以往惯例,一直到初一早上都不会停。
可这充斥耳朵的喧嚣对月生来说反而成了诱生酸涩的种子,扎根在她心里,慢慢生根、发芽,又尖又细的根条向外蔓延,刺挠得他忽然后背和眼睛都发酸。
他揉了揉眼睛,却发现丝毫不起作用,反而愈发酸胀,最后竟渐渐有了湿意。
“啪嗒。”
一滴眼泪落在了碗里。
他没注意,和米饭一起送进嘴里,咸得人难过,眼泪就再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为什么……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也从没哭过,为什么这次就忍不住。
他明明……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