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胜天
“竟将你们给赶出来了?”
裴谙棠昨日吩咐王存带人去宋诗尔的父亲宋怀连的住处问询,王县丞一早便带着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又满脸愁色地带着人回了县衙。
王存扶了扶官帽,摇头道:“是啊大人,下官一早便带着陈捕头几人去了趟东明巷。可您有所不知,这个宋怀连年轻时丧妻,院试又屡次不中,后来郁郁寡欢,闹成了痴症,糊里糊涂地连人都不认识。”
他顿了顿话语,拍了拍自己身上染上的尘埃,“我们进去时,他正发疯把家里砸地乱七八糟,不认得我们是谁,话也听不进去,拿起扫帚就赶我们走。您让下官去查他是否知道许尚安被害一事,看他这般,应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听到东明巷时,裴谙棠眉头一蹙,问道:“他家住在东明巷何处?”
“就在东明巷开了间豆腐铺。”王存回答。
在东明巷卖豆腐的只有一家,那就正是他与凌玉枝先前遇到的那位老者了。
“知道了,本官亲自去一趟。”
王存呼吸紧了紧。
他在清安县当个小小的县丞一做就是十五年。章州天高皇帝远,他又并无在朝中说得上话的好友亲朋。是以这辈子应是高升无望,仕途也就止步于一个八品芝麻官了。
他这人胆小怕事,以往虽没跟在上官身边做那些官商勾结的勾当。但他人微言轻,不敢得罪人,也只好不说话不干事夹着尾巴做人。
裴谙棠上任后他察言观色,看着位年轻的知县并非是那等人浮于事,尸位素餐之人。
后来又打听到他虽是得罪了褚党被贬,可他年轻意气,当今陛下看中他,且还有一位在朝中任宰辅的老师,有朝一日定能重新青云直上。
想到这背后许多弯弯绕绕,王存一改多年的懒散懈怠,更加卖力地办着差事,为的就是等来日裴谙棠若能重回燕京官场,也能多替他说上一两句好话。
王存怕裴谙棠这是在责怪他办事不利,急忙拱手上前:“大人让下官去查许尚安家中可还有亲人,下官查到了。他父母双亡,族上的亲人也都已亡故,只剩一位远嫁到平江县的姐姐,下官昨日已派人去了平江县告知他姐姐了。”
“另外。”他又道,“下官带人去了趟乐音楼,寻了那老鸨来问话,她说她楼中确实有位叫红莲的女子,大概十日前就被许尚安赎身带着走了,之后便再也没回来过。那老鸨又说红莲先前还有个相好的叫张万贵,也想替他赎身,只不过被许尚安先来一步。”
“这个张万贵家住何处?”裴谙棠一敛平静之色,若是那张万贵也对红莲有意,那许尚安之事就隐隐与他脱不了干系。
“就住在城北。”王存突然一阵支吾,“可陈捕头他们去时,张万贵家中早已人去楼空。”
遇事便逃匿,必有蹊跷。
裴谙棠沉声:“城中各街及三处渡口,即刻派人搜寻,辛苦王县丞了。”
裴谙棠从前听闻这个王存虽为官怠慢,可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毕竟人活在世,谁不为着自己的前途找想呢,结仇不如结善,他如今既肯勤勉为官,那也不必过多纠结以往之事了。
王存连连摆手,“下官不敢当。”
许尚安突然死在万春湖传得尽皆知。
宋诗尔一晚上翻来覆去没合眼,早上天刚亮,铺子里两个伙计突然来结工钱说不干了。
她猜到是因为许尚安的事,但人家执意要走她便一句也没多留,果断结了工钱让人走了。
铺子开着门,她在里面呆呆坐了一早上,有几位妇人进来安慰她时,她才强忍着提起一丝精神。
凌玉枝昨日就看宋诗尔脸色不大好,毕竟出了那样大的事,今日早起便打算过来陪她说说话。
走进去时,见宋诗尔正在给新上的货归整上架,铺子里除她之外也并无其他人。
凌玉枝对着她的背影轻喊了一声:“宋姐姐。”
宋诗尔听到喊声,一回头见是她,并无太多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很快又收敛,“阿枝啊,是你啊,早上怎么有空来我这?”
“我们这几日夜间开铺子呢,我白日闲得到处逛。”凌玉枝又四处打量了几眼,生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宋诗尔停下手中忙的活,轻轻拍了拍袖口沾上的灰尘,“阿东和阿南方才就找我结了工钱,说是不做了,我便让他们走了。”
听她神情自若地说出来,凌玉枝又怎能不知道那两个伙计是因许尚安的事才走的。
她看着宋诗尔苍白疲倦的脸色,拉过她坐下,“你不舒服吗?”
“我还好,定是昨晚没歇息好。”宋诗尔坐到她身旁。
她一闭上眼就是许尚安倒在她身前的影子,恐惧和后怕夹杂着种种情绪交织在心间,使她彻夜难眠。
“那你快别忙活了,你去躺一会儿罢,我帮你去摆胭脂。”凌玉枝见她一只手轻抚腹部,眉头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