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窃魂(六)
沈怀臻马不停蹄赶回麟光楼,路上脑中还记挂着与贺榕论及的仙息一事。
自三百二十一年前昆仑大劫后,世间浊气渐沉,灵气日稀。时日一久便有传闻称,万千星宿已定,凡人修仙之道,再不能真正入主仙途。
可现如今竟尚有仙息存世。
仙息是一种极其玄妙之物,就算她与贺榕并无一人领略过仙人之姿,也能在感受到仙息之时将其认出。
仙息与灵气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完全相同。如果说灵气是一池温凉润泽的湖水,那么仙息便是湖心之水在黎明时分蒸腾凝结而成的那一滴至纯至净的清露。
傅秋凡人之身,十六岁前更是连个修士都没见过,为何居然身有仙息?
脚步匆匆,依旧从后窗翻入室内,她两脚刚沾地面便一刻不浪费地问:“师姐师兄,你们有没有听闻过什么情况下……”
然后知趣地把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
褚嘉如抱着胳膊,面色不虞:“绝不冒险?那外头乱哄哄一片绝对跟你没关系喽?”
曹奕揉着太阳穴:“怀臻,你去衡正阁这一趟查出什么了吗?有韩升撑腰,三玄宗已经快闹进麟光楼来,我和你师姐还正想怎么瞒呢。”
“麟光楼是吕氏待客重地,不会教他们肆意妄为,”她说,见到师姐面色赶忙换上一副笑脸,“事情一完我马上就回来了,你看,什么也没耽误。”
褚嘉如重重往椅子上一坐,心烦意乱道:“你没事就最好,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吗?听说他们嚷嚷着丢了宗内秘宝,要挨家挨户搜查,却不肯透露是什么东西。”
丢了个大活人,可不着急么。她想起那枚须弥戒,希望自己留的后手够用。
曹奕打量着她神色,小心翼翼试探道:“……是你偷的?”
褚嘉如瞪大眼睛,似乎忘了自己刚刚还在生气,本能护短:“什么偷不偷的,怎么说话呢?师妹是去查线索的,难道还跟他们商量一番再拿不成?”
曹奕气滞片刻,沈怀臻咽下一声偷笑,赶紧趁着师姐态度好转解释道:“我弄清楚当年曾跃是如何伤到阿霜的了。”
二人立时一同凝目看来。
开口徐徐讲述今日所知时,她心口隐隐发苦。想到傅秋,想到阿霜,想到……母亲。三玄宗人犯下滔天大罪,目的为何?当初那挨家挨户搜查的架势,是在找什么?母亲那枚丢失的密令,究竟又……
师姐批评过她我行我素,不撞南墙不回头。可如今她面前唯有一片无底虚空,哪来的南墙可撞?
等讲完今日见闻——妖祸之事她悄悄隐瞒掉了,沈怀臻才端起茶杯润润嗓子。茶水喝起来比平时更苦。
曹奕还是怔怔站着不说话,褚嘉如刚一开口便低头猛咳,他才大梦初醒似的去给她拍背顺气。
咳了半天气息平复,她才抬手一抹脸,几缕鬓发被粗暴的动作揉散,乱糟糟垂在颊边:“那位傅姑娘人在何处,是否安全?”
沈怀臻避过贺榕与阿亭的部分,轻描淡写道:“现如今普天之下对她来说,哪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呢?我只能保证,如果她遇到危险,我会第一时间知道。”
那枚须弥戒认她为主,与她灵念相通,既有傅秋的血息在其中,若有任何异动,便可立时告知于她。为以防万一,她还藏了三道剑气,关键时刻可尽量护她性命无忧。
此事她并未告知任何人,多少也存了点对贺榕的试探之心。
“好吧,既然你有准备……”褚嘉如在堂中与阿霜最是亲近,乍闻真相,整个人都显得烦躁不安,眉头深锁,“仙息之事,你可确定?”
沈怀臻点点头:“师姐若是在场探过她经脉,一定能明白。那种感觉……不会有旁的解释。”
“无论飞禽走兽还是凡夫俗子,若是有幸受仙人点化,都会身染仙息。但师妹说的这位傅姑娘……却并不像是会有此种境遇之人。”
曹奕同意她的说法:“十二州内已数百年来未觅得仙人影踪,九大世家三大宗门虽表面不显,可谁不是渴慕仙缘已久?若真有此事发生,怕早传进他们耳朵里了。”
沈怀臻沉吟片刻,最终叹口气,无意识把玩着手中小小茶杯,无奈道:“我也知道想必一时半会找不出什么结果,只是未免心中不安……”
“再不安,也不能拿命去赌,”褚嘉如一开口,她马上低眉顺眼做好挨骂的准备,可师姐只是轻轻一哂,拍拍她衣上打斗中沾的灰尘,“你自己潇潇洒洒上台比试,我和你师兄二人可是在楼中等得要发疯。”
她半开玩笑:“区区一个崔行初,也值得你们两个如此?”
“什么叫‘区区一个崔行初’?那崔大公子如今看来虽的确有些名不副实,可那时我们如何知晓?只知他盛名在外,剑法卓绝,而你一意孤行,非要使那幽冥剑诀,那是化神境的术法……”
“可是很成功啊,”提起此诀,她心中一亮,尤记得那股惊人强大的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