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影
:“你吃过了?”
“嗯。”
想来他是麟石域帝君,吃喝上定不会有人敢亏待,鹿无忧点点头。
江逸行要回方帕,低头擦净自己手上黏腻的油脂,随口道:“成日里吃干饼,倒是委屈汝了。”
“嗐。”鹿无忧摆摆手,“带的东西多了遭人怀疑,这我还是懂的。”
“汝似乎很习惯这些?”
“之前在家的时候没少偷溜出去玩,有时候被管烦了,我就带一包干粮出去翻山越岭地找我伙伴们玩……”鹿无忧一顿,“虽然每次回家都会被关小黑屋。”
江逸行失笑,“汝那是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是出走,我这不是还回去了嘛……”鹿无忧狡辩,抱着腿斜眼看他,“你似乎很想了解我?”
江逸行眼神转到别处,还未等他说些什么,鹿无忧就伸手制止:“哎哎我可没说不行!”
她笑笑,“好歹也算相识一场,聊聊天嘛。只不过只有你在问,我还不知道你的事呢。”
“吾……没有什么可说的。”魔尊的手拢到宽袖里。
天色暗了,他的帽纱摘了下来,耳朵静静立着。
鹿无忧戳戳他,“别谦虚了,你可是一国之君,就连仙洲的戏台上都有人演你呢。”
虽然都不是什么好形象就是了。
“就跟我讲讲你怎么当上的帝君吧。”或许是无聊,鹿无忧提起话头,像是与旧友闲聊一般。
“你真如戏台上演的那样,是从呱呱坠地就会打架,在麟石域底层摸爬滚打,打败众多敌手爬上来的?”
江逸行的视线落到她脸上,晦暗的天色下,鹿无忧的眼睛里映着河水中的粼粼月光,面庞多了几分柔和。等鹿无忧回过头看他,两人视线相撞,才又挪开目光。
他低声回道:“吾小时候……并非麟石域的子民。”
“怎么会?”鹿无忧扬起眉毛,“那你是金铃国的?”
金铃国也有妖修,但因金铃国地处沙漠,气候炎热,能够适应的妖修很少。
“确切地说,”江逸行的目光落到流动的河水中,“吾生在麟石域与擎霄仙洲的交界,一座深山里。应当是哪国都不归属的。”
鹿无忧托着下巴打量他,“可你是妖修,就得算是麟石域的人了。仙洲没有妖修。”
江逸行摇摇头,“幼时无人管教,吾跟……偶然结识的旧友学习,学的是人修的修炼方法。”
“妖修们一开始觉得吾是人修的奸细,也不肯认吾。”
“……”鹿无忧沉默一会,“那后来呢?”
“后来——吾就参加各种比武,渐渐也学会了妖修的术法。人修与妖修的修炼看似不同,但仔细研究,还是有些共通之处的。”江逸行讲到这,又停顿下来,似乎不想让话题变得太过枯燥。
“再之后参军的那些事,应该和仙洲中的传闻没有太大差别了。”他说。
虽然江逸行言简意赅地概括完了,但鹿无忧还是察觉到他一定在这之间吃了很多苦。
要以一个“外邦人”的身份融入,研究自己从来没接触过的东西,再到有资格去参军,立下足够挑战帝君之位的功劳——
更别说就算坐上帝君之位,面对没有人想接手的这堆烂摊子,他又是如何去整理,如何去决策,如何顶着战线的压力还要顾上民生?
一切似乎都被他轻松隐去。
鹿无忧不禁生出几分敬佩,拍拍他的肩膀,豪气道:“真汉子!要不是没酒,我今天说什么也要跟你拜把子!”
江逸行被她猛然一拍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应道:“……哦。”
这样算感情进步吗?
心情平复了,鹿无忧又站起来跑去正围着篝火唱歌的人堆凑热闹。
“哎!唱的什么歌!也教教我……”
随行的护卫们都只知道鹿无忧是一个金铃国的男商人,有商队的人被扣押了要靠他们去救,并不知道实情。
今日看她面对劫匪时的勇猛表现,倒对她印象颇佳。纷纷欢迎鹿无忧跟他们一起玩闹。
江逸行听到飞角又跟她拌嘴:“哎我们大人玩呢小孩一边去!”
鹿无忧回击:“哎呦呵,这是今天杀敌不如我勇猛,嫉妒了?”
“你……”
听着身后的笑闹声,江逸行笑着摇摇头,从袖口摸出一个玉瓶,摘了瓶塞,仰头将里面的液体倾倒入口。
舌尖苦涩,后又发麻。江逸行却眉头都不皱一下。
喝完,将药瓶抓到手里,他又回头看了那个坐在人群里的人一眼。
篝火映照着鹿无忧的轮廓,即使看不到正脸,江逸行也似乎十分满足地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