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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椿不明所以地看着俞澈,只见他右手接过那叫常怀的小厮递过来的拐杖,随后左手抵着椅面,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这过程的时间虽短,可对于俞澈而言却像是过去了许久许久,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逐渐没入衣领,成功站起来后,他微微喘着粗气,随后朝着自己的夫人露出开怀的笑容:“穗穗,我站起来了。”
偷偷溜进花厅的藤萝看到这一幕,登时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逢椿怔愣地看着面前这一幕,不自觉地回想起那句“我大兄受伤后,双腿变得毫无知觉,再也站不起来了……”
可眼下,他站起来了。
兴许是被俞澈的笑容所感染,逢椿也冲着他弯了弯唇角,他此刻必定是极其开心的,所以逢椿压下了一切不合时宜的念头。
“夫人,多亏了你,当初若不是你鼓励我,让我振作起来,我恐怕没有今日……”俞澈欲言又止,望着逢椿的眸子异常温柔,温柔到可以溺死旁人。
藤萝咬着帕子,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尖叫,太好了,少夫人和大公子终于苦尽甘来了。
常怀道:“少夫人,这几日,大公子一直在悄悄练习,就为着给你一个惊喜……”
“常怀。”俞澈抬头打断了他。
原来他这几日不在府上是做这件事去了,逢椿不由得心里一阵发涩,嘴角的笑容也微微僵住了。
接下来的日子,自从俞澈能站起来后,他像是不满足于此,开始日日练习如何拄拐行走,初时自然是不顺利的,但是练习的多了,竟也能走上三两步。
不知为何,大公子像是不想被人瞧见似的,让下人都到外院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
逢椿起初是不知晓这件事情的,一次去书房寻俞澈,却发觉书房内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她本想就此离开,可目光却被书房内悬挂的一副女子画像吸引了,定睛一看,却发现那女子没有五官,只有模糊的侧颜和身形,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异常熟悉。
后来,她又发现俞澈的轮椅还在屋中,狐疑地扫视了一圈屋子,无意中瞥见书桌底下露出的一角白色衣袍,遂好奇地走了过去。
可瞧见的一幕让她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只见俞澈像是摔倒了一般俯趴在地上,手上还死死地拽着那根拐杖,看见来人后,他别过头,似是恳求般地道:“别看我,穗穗,求你了。”
逢椿没有听他的话,走上前,将男人小心地扶了起来,随后拿出帕子擦了擦他额角的汗。
俞澈像是有些意外,定定地望着她,可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有些屈辱地别过脸,“穗穗,你是不是后悔嫁给我这个残废了?”
逢椿没有回答,反而道:“不碍事,摔倒了我们就再站起来。”
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忍不住开始心疼起来。
这之后,俞澈在练习拄拐走路的时候,逢椿都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他若是跌倒了,便赶紧上前将人搀扶起来,他若是成功多走了一步,逢椿的脸上也会露出开怀的笑容。
某一天,逢椿突然得知老将军已经带着大军开拔回京了,而且这消息是十几日前发出的,想必再过半月多,大军就要抵达京城了。
那一刻,她如梦初醒。
这段时日,她因各种原因一直没能成功同俞澈开口,一方面是因着心疼他的遭遇,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妻子背叛丈夫的歉疚……
可再这般拖下去,待那人和其他认识她的人回了京,她也许是难以脱身了,而且一旦事情被戳破,恐怕难以收场。
可是她要怎么开这个口讨要和离书?
难不成要直接同他说自己喜欢上他的弟弟,而且与他有染,叫俞澈直接休了自己?
可这几日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告诉着她俞澈待自己是有情的,若是直接告诉他真相,他如何能接受的了?
逢椿很是迷茫,因此白日里也恹恹的,到了午后,俞澈似乎也瞧出来了,便对着她说:“夫人若是觉得成日里在府中陪着我憋闷,不如和藤萝一起去府外逛逛茶馆、铺子?”
逢椿随口应了句好,浑然没有觉察出俞澈神情在一瞬之间的落寞,她早已不记得一年前当俞澈说出同样一番话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
不过,俞澈还记得,记得很清楚。
“夫君,这怎么行呢,你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去外面,我孤零零一个人多可怜,不行,你必需得陪着我去。”
那之后,俞澈坐在轮椅上,被自己夫人推着逛了茶馆,听了一下午的折子戏,这之后又陪着她去了京城有名的刘记烧鹅铺,宋记胭脂铺……
俞澈记得,自从腿伤了以后,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些地方了。
一路上,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落在了他们身上,可他的夫人似乎浑然不觉,昂首挺胸地走在路上,她仿佛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