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阿壶-谢氏筵席-羞辱
这场筵席本该就这么有点小瑕疵又不失圆满的结束的,可有时候老天爷就是那么没有眼力见,把所有的事情扎堆打包地一股脑塞到你面前。
今日谢府当真是热闹极了。
谢兰渚看着一脸和气地站在堂中的黄门令,心下暗诽,脸上摆出笑来。谢梅池与元珠显然也如此想,只不过谢梅池与谢兰渚同胞姊妹,表面功夫做得都是一等一的好,元珠到底心思浅些,此时笑得颇为牵强。
宫中来的这黄门令原是陛下身边的最亲近的徐内官,如今被指派到皇太孙身边侍候。他古稀年岁,眉毛细长,慈眉善目的。
谢澜起身,语气和缓道:“内官来得不巧,家父与兄长皆未归家,不知皇太孙有何要事,可是要再派人去催上一催?”
徐内官连道不用,恭敬笑道:“陛下听闻柳将军今日一早已将曹氏逆贼余党一网打尽,龙心大悦,特赐下奖赏。”他拿出道诏书,对着柳浮云与郁峤躬身道:“两位大人,请接诏吧。”转头又对谢兰渚笑道,“谢氏女公子,这诏书也与你有关,不若一并接了。”
被点名的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瞧见疑惑之色。陛下诏书为何是徐内官来宣读?而诏书直接送入谢府,必是宫中探查臣子行踪,可又是何旨意还需三人一同接旨?
谢兰渚摸不着头脑,心下无来由的不安,无知觉地抓住柳浮云的衣角。柳浮云瞧见女孩攥紧的细白手指,不由内心柔软,拉过她的手牵着一同跪下。待三人都毕恭毕敬跪下后,郁峤抚袖整理衣冠,掩去眼中沉郁之色。
便听那徐内官朗声道:“皇帝陛下敕曰,昊天有德,成人之合,今安北大将军柳浮云,戍疆八载,驱敌平乱,节操素励,近而立之年尚未婚配。祁州郁峤,才德兼备,清达干练,简在朕心。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另谢氏幺女,钟灵毓秀,持躬淑慎,克贤于礼,授封郡君,赐号含山,享食邑千户,与安北大将军以平妻之礼婚嫁,仿娥皇女英之典,文武兼并,可为双姝并蒂之佳话。着有司吉日,姻婚敦睦,以慰朕心。”
谢兰渚脑中一片空白。起初还有几分茫然,没想到柳浮云这赐婚竟还与她有关。随后指尖发凉,紧接着怒火霎时传遍四肢百骸,直冲天灵盖而去。
什么平妻之礼,什么娥皇女英!
笑话!不过是花心男子为坐享齐人之福而冠以经典之名罢了!可有人问过她们的意愿?
若单单只是她原本与郁峤的那桩婚事,若是请辞不得,嫁便嫁了,她这身子骨也不知能活几个年头,倒也无所谓。
可这封诏书下来,她堂堂谢氏嫡支幼女,家世显赫,才情不输男儿,即便困于内宅,便是太子妃都做得,如今竟要受这二女一夫之辱!
而柳浮云二品大将,挣脱出内宅樊笼,战功赫赫,智谋兵法犹胜大多男儿,难道在男女婚嫁一事上,也要被折辱至此吗?!
谢兰渚虽跪着,但腰板依旧挺直,她冷笑一声:“怕是要叫陛下失望了。小女子自幼身子不好,多独自在屋中休养,独惯了。没有与他人共享一件物件儿的本事,更没有共享一位郎婿的能耐,这含山郡君的封号,小女子万万接受不起。”
“阿壶!”谢梅池轻叱,恐谢兰渚一时间失了分寸,落下话柄。
谢泊见情况不对,早抽身去寻父亲与长兄。
世族传承比朝代还要久远,而六大世家更是树大根深,曾扶持过不止两个朝代的更迭,更是一手打造出李氏江山。在他们眼中,皇权可替,江山可改,只有家族是最牢不可破的力量。于是,世族子弟多傲骨,不知宗室何姓名。恰是注意到这一点,自大晏太祖皇帝起,皇族宗室便逐渐开始打压世族,到文昭帝这时,世族也学会了收敛锋芒,韬光养晦。
可到底骨子里的傲气很难磨灭,世族根基也轻易撼动不得。
徐内官闻言变了脸色,阴沉问道:“谢氏女公子,你可是要抗旨?”
谢兰渚昂首道:“便是审讯犯人,也会给犯人一二辩驳机会。陛下慈和仁厚,虚怀若谷,既然陛下赐下恩泽,待我等入宫亲自与陛下请安谢恩,岂不更好?”
只要熬过这番,待父兄回来,或许还有些许转圜余地。
她欲拉柳浮云起身,却摸了个空。
只听柳浮云谢恩道:“微臣领旨,叩谢陛下赐婚。”
谢兰渚错愕,她转身低下头去,柳浮云躬身拜伏,只能瞧见圆不溜丢的后脑勺。她侧脸去看郁峤,却见他端正跪着,一言不发,面上亦不见喜怒。
谢兰渚独自一人站着,竟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婚姻亦如生意。对世间大多女子而言,夫妻一心一意,白首不离乃奢靡之物,可遇不可求;郎婿妻妾成群,争风吃醋,便如那柴米油盐般平价,只要郎婿不宠妾灭妻,糊涂败家,日子能将就过下去,也就阿弥陀佛了。
可谢氏多痴儿,容不得将就。
前朝谢氏曾出过多位皇后嫔妃,可到头来无一不因皇家寡情薄意而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