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乞雨闯祸烧龙王
气急败坏地哭喊着:“冲撞神灵,一年不下雨,吃啥呀!”
我压根儿也不相信乞雨会感动龙王爷,那只不过是一场企盼游戏。但是杨老汉却把乞雨看得十分神圣,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我情知自己闯了祸,便偷偷去找杨老汉道歉。走进农家小院,只见杨老汉蹲在磨盘上,正闷声不响地叭哒着小旱烟袋锅。他抬起眼皮瞧了我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别处。
我谨小慎微地说:“杨伯,您还在生我气呐?”
杨老汉看也不看我,依旧自顾自地抽着小旱烟袋锅。冷不丁,几名膀大腰圆的壮汉,饿狼似的冲进了庄稼院,直奔我而来。在这些壮汉之中,还有一个老女人。我闹不清出了什么事儿,见那几名大汉要跟我动粗,便本能地拉开了搏斗的架势。这时候,只见杨老汉跳下磨盘,刷地绰起一口大铡刀大声吼叫着:“克你娘的甲牙子,看你们谁敢动他!”那伙人被杨老汉的气势吓退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老女人是临村的神婆。为了维护神坛的权威性,要来教训教训我。不然的话,庄稼人有个天祸病灾什么的,谁还会去求神婆?
火烧龙王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十里八乡。上了年纪的人,骂我是个喝了驴血的浑球,毛娃子们却把我捧成敢抽龙筋的哪吒。其实,我就是一个乞雨场上逞能的混蛋,根本不懂得民间疾苦。我看似做了一件破除迷信的壮举,实则毁灭了庄稼人仅存的一线希望。
炕桌旁,你笑眯眯地瞅着我狼吞虎咽,学着陕北人的腔调说:“哼,饿结实了,愣倯吃咧!”
我说:“不撑饱了肚皮皮,哪来的干活力气?”
你说:“那么大牛性,敢烧龙王老价!”
我说:“天不下雨,我连老天爷都想烧哩!”
你故意白了我一眼:“这个倯娃,驴脾气死随他大!”
我忍俊不禁地一口饭喷了出来,你也格格地笑出了声。我不敢说自己已经磨练成了陕北汉子,但你却活脱脱地像个米脂婆姨。我觉得你变了,变得我当刮目相看。怡静里那个娇滴滴的富贵小姐,经过北大港的洗礼,滏阳城的砥砺,黄土高原的熬炼,正在脱胎换骨。哦,成熟的漂亮女人,有如青山之中的清泉,亦如夜空皎洁的明月,让世界多了一份阴柔之美。
吃饱了,我往炕头一躺,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唱了起来:迷魂的汤汤迷魂的酒∕招惹得哥哥翻墙头∕抱住妹妹你莫要躲∕让我来亲亲你的酒窝窝∕走不完的熟路跑不完的腿∕叫不够的妹妹亲不够的嘴∕风摆浪来浪摆船∕妹妹你是哥哥的心肝肝∕红格丹丹嘴唇花格茸茸眼∕赤格溜溜抱住浑身绵∕旋吃口口旋揣奶∕一口吸在肚里也不解馋∕热腾腾的话儿说也说不够∕泪蛋蛋是妹妹的心头油∕叫一声要命的亲哥哥呀∕说不下日子你不能走。
你问:“这又是从哪掏弄来的?”我说:“这种歌儿对我来说,可谓是‘前身子美只君是,信手拈来俱天成’。用不着思量,七拼八揍都由着我随口唱。”
热辣辣的酸曲,不但叫我唱得入了迷,也让你听得入了迷。每当我唱起酸曲的时候,就仿佛看见了一对大胆相爱的人儿,炽烈地追求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只要能够在一起,命都舍得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