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终于回家了

叶百香说：“怪你脑袋瓜里少根弦儿！”郭家航说：“鲍爷可是盖了帽了，竟敢在保卫科指名道姓地要跟刁艳芬走着瞧。那话一传到前纺车间，连老K书记都你妈说他疯啦！”庞树德说：“看着姐姐挨斗，我恨不得去替你！”郭家航挖苦说：“得了吧，甭嘴上抹了蜜！划清界线都来不及，还去替人家坐喷气式，谁你妈信？”庞树德叫唤起来：“郭大侠，甭狗眼看人低！真叫我替欧姐姐，死了也去！”叶百香说：“胖子，我看你是真的迷上欧筱娅了。这话换给吴竞远，他也敢说！”

郭家航说：“提那个无赖干嘛！我真怀疑那枚伟人像章，是那个狗食玩意儿捣得鬼。香香，哪天找你叔叔去摸摸底儿，看看是不是他？”叶百香说：“你先别忙着给我派任务，今晚是他们的大喜日子，咱们吃嘛吧？”庞树德说：“听人说，头婚上午，二婚下午，三婚才是晚上呐！”郭家航一巴掌拍在庞树德的脑袋上：“快你妈拉倒吧！咱们天津卫，一直就是晚上举办婚礼，白天才是二婚。你小子要是懂得这个，就更爱活着了！”

我进一步解释说：“郭爷讲得还真没错儿！据史料《白虎通》记载，婚者，谓黄昏时行礼，故曰婚。晚上举行婚礼，才是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婚礼习俗。古代一直有上午接亲，晚上拜堂的说法。北京人习惯在白天结婚，那是清朝以后的事儿。由于实行宵禁，所以才迫使人们将婚礼改在了白天。”

我说得有根有据，由不得他们不相信。其实，我全是为给咱俩找个依据，将选在晚上结婚变得名正言顺。被庞树德拐跑的话题，又绕了回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嚷嚷了一通，结果还得由叶百香来落实。炒了四浑四素八个下酒菜，喝得是衡水老白干，吃得是打卤抻条面。房东大娘也带着两个女儿，兴高采烈地来凑热闹。唯一让咱们感到伤心的是，少了一个憨态可掬的黑铁旦。

美人菩萨，自到滏阳城以来，我从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望着你水汪汪的眼睛，红扑扑的脸蛋，乌溜溜的长发，心里美滋滋的。尤其你那笑盈盈的神态，热烘烘的语言，实实在在地叫我陶醉了。面对此情此景，惹得我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婉转缠绵的弥渡山歌----《小河淌水》。唱着唱着，我的眼泪流下来了。三百个日日夜夜，我几乎天天在唱这支东方小夜曲。在那让人辛酸的时光里，你我近在咫尺，却犹如阻隔着重峦叠嶂。我只能把深藏在心底的期待，寄托在魅力无穷的歌曲里。那一天，看着你被押解着离我而去，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令我肝肠寸断。在无奈无助无望的等待之中，绵绵无尽的爱恋之情，化作了牵肠挂肚的思念。我常常站在村头，翘首期盼着心上人的归来。即便是天上飘洒着毛毛细雨，我也要撑着你喜欢的那把阳伞，在微雨茫茫的村头伫立良久。艰难而悲苦的感情跋涉，历练着我们的爱情。由此而产生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也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熬过了酷暑寒冬，你终于回来了，虽然受尽了屈辱和磨难，但是翅膀却不曾折断。这使我想起了一个凄美的传说：凤凰是人世间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她就要背负着人世间所有的仇恨和积怨，投身于熊熊的烈火中自焚。以她的美丽和生命，换取人世间的祥和与幸福。而她自己却要经受着巨大的□□痛苦，经过轮回，重新获得躯体和灵魂。可是，由于人类的自私和贪婪，人世间的积怨和仇恨越来越多，凤凰不得不缩短五百年的轮回，频繁地燃烧自己，以至于没有了喘息的机会。终于有一天，她再也背负不起人世间沉重的积怨和仇恨，化作了一缕清烟，在苍茫的天宇中消失了。为了人世间的幸福，她奉献了自己，也牺牲了自己。而今，人们再也看不见凤凰了，只能把这个祥瑞的生灵，永远地留在了传说之中。然而，凤凰是长生鸟，尽管它不再显形，但是它的精神却永远留在了人间。不知多少人学着凤凰的样子，无私无畏地奉献自己，牺牲自己，为的就是像凤凰那样用自己的美丽和生命，换取人世间的祥和、平安与幸福。你终于回来了，我把你看做是凤凰的使者，因为你用自己的美丽和纯情，为我点燃了生命之火，给我带来了人世间的温暖，使我看到了光明和希望。

夜阑人静，为我们祝福的人已然离去了。我们关掉了电灯，点燃了蜡烛。与其说是为了营造诗一般的情调，毋宁说是在效仿古人秉烛夜谈。我们的心里积压了太多太多的相思之苦，长久以来渴望着向对方倾诉。然而，当我们真的在宽敞的土炕上促膝对坐，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们就这样手牵着手，彼此凝视着。后来，还是你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问，还记得在敦煌的月牙湖畔，你给我朗诵过一首折桂令吗？我点点头说：“那怎么会忘记呢？——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你羞答答地说：“那时候并不怎么懂得，只以为元朝才子徐再思为赋新曲，无病呻吟。如今我才切身体会到，此曲写得那么真挚纯情。不是吗？相思最难捱的时刻，正是灯半昏，月半明，夜已阑珊。”

我伤感地说：“是啊，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