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深夜相会
叫情,什么叫爱,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本来已经说不清楚了。对于兄弟互斗、夫妻反目、父子成仇,人们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而你,却固守着当初说好的约定,践行着海誓山盟。这令我感动,也让我惭愧。我蓦地想起你抓的那支下下签儿,“人逢险境起阴风,波谲云诡幻象生。可怜倾国倾城貌,马嵬坡下长恨情”。眼下的悲惨处境,恰恰应了签上的咒语,害你的人不就是你最钟爱的人吗?我把这话一说,竟然惹你生气了。你说:“臭签儿上的话你也当真!要紧的是好好琢磨琢磨,那个往你裤兜塞纪念章的人,到底是谁呀?”我气急败坏地说:“这样的话,我问过自己千百遍,脑仁子都想疼了!你的眼里熠熠闪光地问,会不会是吴竞远?”
我点点头说:“有些道理!”往我裤兜里塞砸坏的领袖纪念章,无异是想置我于死地。而把我恨入骨髓的家伙,除了吴竞远还会有谁呢?在北大港的时候,他就给我使过暗绊儿;在救火英雄的住院部里,他又给我下过套儿。幸亏我吉星高照,没有被他撂躺下。记得护士长裴铃铃曾经叮嘱过我,革命群众送了那么多的毛主席像章,千万都要收藏好了。万一出点什么差错,那可就要了命啦!现如今,砸坏的纪念章没有塞进我的抽屉,倒塞进了我的裤兜。你说:“就是嘛!回想起吴竞远得知咱们要结婚的消息时,跟个神经病似的,竟然跪在我的跟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求我不要嫁给你。他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对你下黑手,那完全是有可能的。”我禁不住说:“听叶百香讲,每次开罢你的□□会,吴竞远都会跑到没人的角落里偷偷地哭,你说他邪不邪性!”你淡淡地说:“这还不好解释,他要陷害的是你而不是我。”
是了,是了,倘若陷害我的人确实是吴竞远,这说明他的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起码他为严重地伤害了你而追悔莫及。假如咱们的推测可以得到证实,那么犯有侮辱领袖罪的是他而不是我们。可惜的是,咱们只能在这里演绎,却拿不出实实在在的证据。况且如此这般的演绎,英国代办那伙人,连听都不要听。
多少天来,时间就像蜗牛一样在爬行,可是见面这会儿却如白驹过隙。你不敢待得太久,生怕被造反派们发觉。看着你匆匆而去的身影,我的心如同刀剜一样。
我翻过围墙正要往回路上走,忽然看见两名联防队员走过来。我在心里暗暗地叮嘱自己,不要慌,不要慌,只要你撒丫子一跑,联防队员立即就会穷追不舍,直到把你押进保卫科。此时此刻,我真的沉住气了,就像□□那样,镇静地走在萨拉热窝的街道上。联防队员狐假虎威地吆喝了一嗓子,看我依然沉稳地走自己的路,也就没有找我的麻烦。
从此,黑铁旦便做了我们的秘密交通员,在咱俩之间悄悄地传递着信息。从此,我们便常常在夜深的时候偷偷幽会,尽管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不再感到孤独和无助。我们彼此鼓励,我们应当相信群众,我们应当相信党,这是两条根本的原理。如果怀疑这两条原理,那就什麽事情也做不成了。听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