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三）

午时已过，诛心走上祭坛。

她押着苏小慵走到潭口边。

龙幽始终站在祭坛上，“阿嬷，真要如此吗？如此，也不过是多添杀戮。”

诛心背光而立，白皙的脸在阴影里有些瘆人，“二十年前的那场动乱，你和龙葵的父母双双身亡，龙葵又被打断了经脉，痴傻疯癫了二十年，你知道我看着有多心痛吗？你本是武学奇才，却受先天心漏病所累，不能突破界限登峰造极，我本想以血莲助你，却被这丫头捷足先登，我二十年的心血，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若我今日放了她，天道公允何在？罗刹宫又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龙幽轻声一叹，抬头看着山巅的旭日，那里的阳光，似乎变的更耀眼了。

他眸光微闪，“阿嬷，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几道剑气便从山巅上压下来。

众人立即看去，只见来人白衣飘飘，一手持剑，从上方一跃而下。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勾勒出昂藏挺拔的身姿，如神君下世一般，逸曜优雅。

萧楚衣一扫眸底的阴寒，当即笑道：“此人就是李莲花？也算是配得上主上的对手！”

炎芳也掩唇笑了笑，“好一个气度不凡的美男子！我看主上似乎等了许久。今日，是要与主上决出谁是天下第一吗？”

言谈间，龙幽已纵身跃起，发出几道劲气的同时人已立于祭坛两边的蟠龙石柱上，他白衣潇洒，气度风华与李莲花不相上下。

劲气与剑气相撞，弹落四周一时烟尘四起。

待众人定睛，李莲花已落于另一根蟠龙石柱上，他的目光却落在潭口边被挟持的姑娘身上，柔的像是春风细雨。

萧楚衣噗嗤一笑，“原来是英雄救美呀！主上可是要失望了！”

这一笑在周围肃杀的环境里尤为突兀。特别是对于武功卓绝的龙幽来说。他瞥来一眼，眼神无奈。他的这位下属，总是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发笑。

炎芳的目光落向李莲花身后的两人，一个红衣似火、背有长刀，一个青衣青剑、眉目明亮。

只听那青衣明亮的年轻人指着蟠龙柱碎碎念：“李莲花，你可是中原武林第一，唯一的一根柱子都让给你了，你可别光顾着耍帅，这西域第一，可不好对付！”

苏小慵本是沉浸在再见心上人的喜悦中，听了方小宝的话，当即瞪去一眼，“只有你才会觉得难对付！我相信李大哥！”

“苏小慵，你还蛮有精神的嘛！”看到她，方小宝稍稍放下心来，“早知道就不来救你了！”

苏小慵道：“谁要你救。我有李大哥。”她看了眼石柱上宛如神君的男子，总觉得就算现在死了，也是不枉此生！

“情人眼里出西施！”方小宝被苏小慵的星星眼闪得浑身疙瘩，“是是是，你救你的李大哥，你的李大哥救你！”

果真应了那句！

“废话说完了没！”诛心把苏小慵扯到身边，“要救人，得先问过我——”

“阿嬷！”龙幽阻止了诛心弹射暗器的动作，“李莲花与血莲之事有关。他远道而来解决此事，也算是给我们一个交代。按照江湖规矩，若能胜我一招半式，血莲之事、一笔勾销！”

“不行！”诛心仍拽着苏小慵不放，“血莲一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龙幽道：“我罗刹宫也是西域第一大派，不是什么歪门邪道。违背侠义规矩，如何在江湖上立足？阿嬷，如果他能打败我，试问罗刹宫上下，还有谁能阻止他带走苏小慵？”

诛心渐渐放下手中暗器，“你，当真执意如此？”

龙幽的态度异常坚决，“阿嬷，这么多年，您当知我心！”

见诛心放松对苏小慵的桎梏，李莲花也稍稍安下心。听龙幽之意，他已知这是一场硬战。

只是——

“天下第一，不过是累赘虚名。”李莲花看着龙幽，天下第一的滋味，他早已尝遍。“无法认清自己，错过珍视之人，最后众叛亲离。这样的天下第一，想来也是无趣。宫主就这么看不开，过不去吗？”

“李神医，我知你是通透之人。”龙幽从腰间取下那支玉笛，笛身莹莹通透，可谓稀世珍宝。他缓缓摩挲着，“李神医有过这种感觉吗？无人企及的巅峰，是多么的孤独。我也是一名剑客。我的剑，名痴魅。从得到它的那天起，我就深刻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因痴成魅。它太孤独了，我一直想找到能与之匹敌的对手，为它驱散这种孤独。”

说着，龙幽臂袖一震，痴魅发出低哑的细响，随即弹出一截尺长的锋刃，鲜莹洁白如玉砌冰琢，散发的寒气仿佛能将整个山谷凝结。

龙幽看着李莲花的剑，淡淡的光泽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剑名？”

李莲花看着苏小慵，答：“归慵。”

龙幽也看了眼苏小慵，她与李莲花两人眼中的牵扯在大战一触即发的紧张感中依然温柔地不容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