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二）

碧血龙潭位于罗刹宫后山中的禁地。

凹陷的地形让山谷间穿梭的西风更加狂傲，似鬼哭狼嚎。

正午时分，阳光自山巅朗照而来，给萧瑟的秋意增添了几分生气。

苏小慵被捆绑着架在祭坛边，看着祭坛上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漆黑的洞口，她带着病色的脸颊更加苍白，盘绕心头的恐惧感让她挣扎着想要远离此处。

桀夏在身后推了她一把，“不是已经跳下去过一次吗？你在怕什么？怕被蛇神咬得血肉模糊、尸骨无存？不是很有勇气吗？我倒要看看，勇气能不能保住你的命！”

这一推，苏小慵一个踉跄，险些栽进龙潭里。

好在龙幽扶了她一把。

他看一眼桀夏，严厉的目光像是在提醒。

“桀夏，别让本座失望。”

桀夏脸色一白。“本座”之称便是最有力的警告。她虽心有不甘，仍是退下祭坛。

龙幽扶住苏小慵站定，“数月前，听闻有人私闯龙潭，还以为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武林高手。”他看着苏小慵那没有血色的唇，一手更是握紧她的腰。

“我才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如今——更是内力尽失。”她虚弱地看一眼顶上的太阳。那晚，她以为必死无疑。

“还是要谢谢你不计前嫌——”她看着龙幽的侧颜，今日，他未戴傩面，脸部线条在阳光下很是柔和。

龙幽道：“现在就要放弃了？你那时的胆量了？跳下去的时候，你可知水下有出口？”

“那时候？”苏小慵望着龙潭的入口。那时候，一心所想，都是李大哥。“想着想着，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的脑海中再次出现她熟悉的李大哥。还未见到最后一面，总觉得有些遗憾。但只要他活着，其余一切似乎都不那么重要。

忽然，一道劲气自腰间传入体内，消散了全身的虚弱感。

“苏姑娘，”龙幽看出她赴死的决心，皱起眉道，“撑住。”

诛心在祭坛下庄严地完成了祭神仪式。

普通的宫众没有资格参加祭典。祭坛前只有白罗刹萧楚衣、厉罗刹炎芳、赤罗刹桀夏、碧罗刹花凝、夜罗刹夜璃分列两边。

炎芳看了眼祭坛边的苏小慵，笑道：“这就是盗走血莲的李神医？居然还是个小姑娘？你们姐妹就是如此守卫罗刹宫的吗？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桀夏本就一肚子火，“宫主命你和白罗刹剿灭陌夕廊道的黑甲队，居然去了大半月，到底是罗刹宫属一属二的高手，传出去岂不更叫人笑话？”

话音刚落，一丝秋风吹过，桀夏鬓边的长发便被莫名锋利的武器割断，飘然飞落。

萧楚衣收回手，一道微弱的银光闪进她的衣袖。

她看着祭坛前高高在上的龙幽，面纱下的唇似动非动，“听说，此次中原之行，有宵小之辈暗施毒计，伤了主上？”

夜璃看了看不再妄动的桀夏，回道：“楚衣姐不用担心，回来之前，我和桀夏已经去料理了一遍。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割了头，挂在城门口，也算是为中原武林除害！”

“呵，还真是便宜他们了。”萧楚衣目光转寒，“主上的龙吟断了。中原武林可当真有如此难缠的对手？”

夜璃回道：“此人名叫李莲花。难不难缠嘛——”

萧楚衣突然回眸一笑，眼中的阴寒却是不减分毫，“主上久居西域之巅，未免孤独。可所谓的天下第一，也不过是一场可笑的江湖梦。主上啊主上，不知何时才会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