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界40
找公交车的影子,却发现自己的出行回家皆有专车接送要不然就是打车,公交车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词,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坦白道“确实没坐过,不过既然你建议了,那我可以试试。”
“现在其实都有些晚了,三四月份是最好的时候,坐上层可以直接看到道路两旁一排排的桃花树,现在五六月份就只能看看绿叶咯。”
两人一前一后坐着,庄梦妍从自己的挎包中拿出耳机塞了一只给顾常延,并问“班长,你喜欢听什么歌?”
顾常延摇摇头,温声说“我不听歌,我一般都只听听力。”
听力?庄梦妍又想起那用作表白的语音包,脸不自觉地染上绯红,羞赧地垂下头,但是不过片刻便恢复神色,她悠悠回道“那好,就给你听我喜欢的歌吧。”
说完就帮顾常延把耳机塞进了耳朵戴好。
《Mystery of Love》
“Oh to see without my eyes(那画面仿佛烙印脑海)……”
“Oh oh woe oh woah is me(欢喜是我,悲伤亦是我)……”
“Cursed by the love that I received(这禁忌的爱,如同被诅咒般)……”
乐曲的背景音如庄园绿地前缓缓流淌过的清泉,清澈又梦幻,流泻而下的男声温柔飘渺如蒙上一层轻纱,舒软的羽毛飘飘飞落轻触心脏,像酥酥麻麻的电流滑过。
顾常延扶住耳机,有瞬间地出神。
烙印于脑海中的画面,一点一点显现出来——夏日蓝天,同穿白衬衫与黑短裤的两个少年闲散地坐于蓝海边的木椅上,中间围住的海,随着微风轻皱,泛起涟漪和微波,风也将少年的黑发吹开,零零散散,相视一笑,其中也许会有他的脸。
深藏在记忆里,也许来源于哪一本落灰的书或是年久无记的电影,但又好像真实发生,在那片蓝色的洱海边,禁忌涌动的爱恋。
顾常延不自觉地浮起笑意,但又隐隐被难过所包围,他的眼眸化作海波,一浪一浪,起起伏伏,是浓郁无状的忧伤。
可是他终究什么都想不起来。
良久,他的表情终于恢复正轨,继续说着他在当下场景中的台词。
夏日英文曲悠悠荡荡,如耳边的低吟,如轻悄的表白,只是远久的阻隔,谁也听不清。
可是这首歌,他一定在哪里听过。
公交车很快就开到了庄梦妍口中有一排排桃花树的街道,不出她所料桃花果然已经开过现在只剩下满树繁盛的绿叶还衬着青蓝的天空,一眼看过去好似白云掩在树荫后冲着行人恬笑。
“小梦,还有桃花。”
车已经开至树下,两人坐于上层便如身临其境般的靠近树干刚开始分叉的上方,庄梦妍抬头果然看见了一小朵桃花还在盛开着,一抹粉色藏于树下未被夏风带走,于是庄梦妍就得以窥见春天来过的痕迹。
倏地,顾常延站起身,他身材高挑一抬手就触到那朵桃花,他白皙修长的手将桃花摘下,霎时间庄梦妍感觉心脏一悸,好似看见桃花呕出的鲜血撒满那双洁白如玉的手。
她定定地看着递来花的顾常延,映衬着桃花的颜色她的脸绯红了起来。
一种气血翻涌的伤感。
“你把它摘下来做什么?”
“摘下来送给你,喜欢的东西就是应该收藏,或做成标本永永远远放在自己身边不是吗?”
庄梦妍将桃花托于手上,看着松散快要零落的花瓣,她无端感受到了罪恶。
可是摘下了花,花就会死。
以爱为名的收藏,竟然是一场谋杀。
如此自私又强制到窒息的爱,让桃花奄奄一息,顺着清淡的花香,它的生命也就消散了。
庄梦妍睁着明亮的眼睛,笑着说“谢谢班长,但是摘下来太可惜了。”
她也站起身,堪堪可以够到树枝的最低处,她托起桃花将它稳稳放于绿叶上。
希望她的花瓣会凋落在泥土里,然后被绿叶簇拥着死去,花香萦绕于她的躯体,待下一个春天又能从树枝中睁开双眼,热烈繁茂地盛开。
她希望每一个她都能再有一个春天。
每一朵花也许会被各种各样的人以爱为名所带走,或珍藏或厌弃,她们总是会被时间残忍地杀害,但是她们都魂魄终会回到自己生长的那棵树桠,如落叶归根一般,在下一场花期再次盛开。
供养者惴惴不安,摘花者翘首以盼。
自古以来就该是这样的法则,但是一朵未开于花期的桃花是否也在寓意着——规则之外,亦有破绽。
她于沉睡中苏醒,在被时间凌迟之前选择惨烈地死去,花瓣四碎,鲜血飞溅,颜色浓烈如残阳,在血泊中花蕊轻微地颤抖,划下血泪。
夕阳被血染红,天边撒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