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情
晏竹冷哼一声,剑尖微垂。
陆闲很是配合地一礼:
“陆某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易觉瑜方才并未听清晏竹所言之语,匆忙赶上前来,见了陆闲的模样,先是一怔,而后回过神来,双手合十:
“我等一介江湖草莽,不知大师夜经此处,多有得罪。”
他又顿了顿,接着笑道:
“只是,敢问大师与如此匪人混在一道,可是有何不轨图谋?”
“当日梧桐关一别,竟是未能顾得上书信一封关照大师,还望大师见谅。”
陆闲笑呵呵地一拱手,客套道:
“谷主客气,若是较真论起来,谷主还救了贫僧一命,如此大恩,贫僧自该舍命相报。”
“能得谷主挂心,贫僧三生有幸。”
易觉瑜一挑眉,踢开地上的尸体,笑道:
“是么?”
“那大师又是因何入了曲十娘麾下?”
陆闲低眉念了声佛号:
“非也,贫僧若有这般本事,早该出去立一番事业才是。”
“曲十娘大限将至,已是烛萤末时。名侠末路,竟是如此一状,倒真是不免一番感慨。”
“只是贫僧想不明白,她这般行事,欲取之性命者,早已多如牛毛,她合该有所防备才是。”
他将那日梧桐关之所见,一一道来。
梧桐关内,虽是因舒鹤一行人涉足,倒了乾坤帮,却只是治标不治本。
不过数日,又有他者卷土重来,行径恶劣,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只是这回,撞了个不巧。
领头人出手杀了曲十娘手下最为得意之人,非但未曾知会曲十娘,当面谢罪,还将其人头悬于杆上,大张旗鼓地游街示众。
曲十娘自然勃然大怒,忍不了如此羞辱,当即率众夜闯关隘,灭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门派,顺道血洗梧桐关。
陆闲因米粮尽数霉了去,又不欲耽搁白日做工,便不得不趁夜外出采集野果,因祸得福逃过死劫。
此举惊动了南边的大梁军队,以为曲十娘是与前朝瓜葛不清的逆反之人,正处于朝廷逆鳞之上,便举剿匪名义出兵,三两下围了梧桐关。
说到这里,陆闲笑着拱了拱手:
“曲十娘得罪的,可不是南边的一般人物,诸位何不猜上一二?”
易觉瑜收起剑来,笑了笑:
“大师莫要卖人关子,不妨开门见山,直言便是。”
陆闲意味深长地看了晏竹一眼,笑眯眯地接道:
“当时南边大人物巡游至此,正是大梁国舅,亦是当朝相国——柳云添。”
易觉瑜一挑眉,他虽说不涉朝堂,可对天下为数不多,称得上是屈指可数的有名之仕人,亦是有所耳闻。
晏竹却是一怔,而后回过神来,便将手中之剑狠狠地送回剑鞘中。
柳云添……
他在心里哼笑一声,冷眼看向陆闲。
恰在此时,舒鹤与天盟谷中一人,自他们身后缓步走了过来。
舒鹤远远地便瞧见了陆闲光溜溜的头顶,映在月色下格外醒目。
她笑着敛衽一礼:
“陆大哥可还安好?”
陆闲悠然回礼,又将方才所言择其精简说了一通,只见舒鹤渐渐蹙起眉头,低声道:
“按着陆大哥的意思,莫非曲十娘缺了去的那一臂,是因着这位相国而起?”
陆闲笑着偏过头:
“哦?听着姑娘似乎对柳相国大名,有所耳闻。”
舒鹤笑而不语。
舒夫人难得提起外人之事,为人和善,璃山呆了许多年,不见有人与她起过分毫争执。
惟独柳云添其人,一日镖局中人无意提起,遭了舒夫人指摘。
事后,她很是自责,自陈柳云添乃生平宿仇,大有今生你死我活之势。
因此,舒鹤便记下了柳云添其人。
只可惜璃山地处闭塞,说起来,连今上是何等样貌,舒鹤亦是一无所知。
晏竹忽然间扭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舒鹤。
借着袍袖遮挡,他轻轻地握住舒鹤的手。
他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做,但似乎只是这样,便能让他心中得出些许安慰来。
舒鹤感觉到他的动作,并不抗拒,想起他曾经所坦白过的旧事,心中莫名生出了些许怜悯。
莫非他曾经的过往种种,亦是因柳相国而起?
“柳云添其人,堪称当世千年不得一见,经天纬地的栋梁奇才。前朝由末帝亲授之状元郎,只可惜犯了皇亲国戚的忌讳,遭了罢官免职。”
“柳云添自然不服,誓死建功立业,封侯成爵。可惜走了歪路,被前朝丞相抓了个现行,再度贬谪。后来柳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