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再遇垂柳下
绑着两根红色的绒绳,一前一后地搭在柳叶肩上,身穿一件翠绿色的长裙,随着马车的颠簸起伏飘动,像是一片云彩在蓝天之间飘荡。挂在她颈上的一条青色丝巾,宛如未名湖的湖水,随风飘舞,美如画卷。
此时的明轩,被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包围。他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马已经不知何时停在了原地。
明轩的心中仍在回荡着那眼神的余韵,就在此刻,一阵春风如诗,轻轻地划过,抚过每一颗悸动的心弦。随着风的轨迹,子君的丝巾像一只倦鸟,轻盈地飞舞在空中,无声地画出一道婉约的曲线。仿佛是天意弄人,或是春风嬉戏,那条如湖水般的丝巾轻轻飘落,正巧挂在了明轩手中的马鞭上。
然而,马车赶路一般疾驰而去。他默默看着女生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旋涡,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背影。明轩缓缓挥鞭,他和王伯又继续踏上了前行的路,而那条丝巾,也带着一股淡雅的香气,随他们一起,走向了陆府。
……
马车在颠簸的道路上缓缓行驶,风景流转,带着都市的喧嚣。子君独自坐在角落,面色显得有些忧郁。她的丝巾已经在一阵风中飘逝,但她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丝巾上。
她的衣裙明显是新近的裁剪,虽然款式不俗,却是布料平凡,不难看出只是普通的市面货色。她的手中还紧握着一份酒馆女招待的招聘启事,纸张被揉得都快失去原有的形状。
车中的其他女生,都是如她一般,青涩的面庞带着少女的羞涩和不安,即将赴往小酒馆应聘招待。都是一样的姑娘,一样的青春,一样的期待,一样的迷茫。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默默凝视风景,还有人闭目养神,各自心中的梦想和恐惧交织在一起。
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子君都会在梦里见到前世的自己,孤独无助地死去。她对自己前世的遭遇感到恐惧,那种被束缚、被压迫的感觉让她窒息,但又仿佛前世的自己在告诫她,身为女子,唯一的出路就是要自由,要平等,要为自己而活。这个梦境反复出现,使她的内心充满了惊悸,却又带着一种深深的自觉。
刚从乡下落脚京城,子君心知自己的处境艰难。父母过早离世,那个温暖的家已不再存在,困苦的生活和人世的无情使她不得不寻求一条走出困境的路。从小到大,她知道怎样勤俭,知道钱的重要,那是她在渔村时帮助养父记账所学到的道理。
她想要尽快找份工作,然而,时局严峻,工作也并不因她曾替地主家的少爷读过几年学堂,就容易找到。跟她一车的女子可都是高小毕业,她们的笑容背后都藏着同样的忧虑和期盼。
终于,在经过了漫长的路程之后,子君来到了那家小酒馆,和一群同样年轻的女孩子一起接受筛选。这些女孩的衣着明显比她要考究得多,她们的教养也在言谈举止中流露出来。子君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普通衣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老板坐在高椅上,目光沉稳,看着每一个女孩。一位女孩自信地递上了她的毕业证书,上面写着她所学过的技能和经历。另一位女孩则开始演奏一曲古筝,优美的旋律在酒馆中流淌。还有一位女孩开始舞动红纱,似霓虹飞舞。
等轮到子君时,她利落地拿起账房先生的算盘“啪啪”打了起来,这是她在渔村卖鱼时练就的本领,也是唯一拿的出手的“才艺”了。
最终,老板留下的是会记账的子君,作为报酬,她可以得到食宿和微薄的薪水。
子君没有感激和庆幸,在一刹那,心里竟是说不出的苦涩。看着那些离去的女孩子们,有的含泪,有的咒骂,心中不禁一阵悲凉,女人的命运竟如此苍白无力。
……
马蹄轻轻踏过石板路,荡出一阵阵沉闷的回声,明轩的思绪却已飘回到了一年前。
为何母亲要去那个破败不堪的庙宇?为何她会遭遇那种命运?为何凶手至今尚未被捕?而更为疑惑的是,母亲,那个他眼中温柔善良的女人,怎么可能会与人私通,而那人还是一个狡诈的骗子?
回忆如同冰冷的锁链,将明轩紧紧束缚在无尽的疑团中。他瞥了一眼路边熟悉的景色,那是他母亲曾经走过的道路,每个角落,每一棵树,都浸染着母亲的气息。然而,如今,她再也无法走过这些道路,再也无法看到这些景色。明轩的心痛如裂,愤怒如火,他不能接受这一切的发生,他要找出那个真相。
也许,在那个逃离已久的家,能找到破解疑团的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