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再遇垂柳下
依旧是那座城门,恰似一位慈祥的长者,温暖而不燥,冷静而不寒。唯有这城,以它独特的方式,储藏时间的味道。
四月下旬,北平的黄金时间刚刚开启,杨柳依依,海棠花烂漫。街头巷尾,仿佛被五彩斑斓的画卷盖住,诱人驻足。一条幽深宁静的巷子尽头,是一间精致的院落,院子深深,草木扶疏,这里的主人便是陆明轩,北平城防陆军中尉。
上午,阳光和煦,明轩就站在院子中,目光疏淡地望着满眼的绿意。
阳光在他英挺的身影上勾勒出明亮的剪影,他的身姿挺拔,一身深灰色的陆军制服紧贴在他修长的身体上,军装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他健壮的颈部,那里的肌肉线条清晰而坚韧,恰似一种不屈的力量。
他的面庞俊朗,眼眸深邃如同湖水,清澈透明,映射出的是坚定而又深沉的决意。他的头发被剪得短短的,顺着头型整齐地梳理,与他坚毅的面庞和军装相映成趣。
院子中央是一座碑,碑下有一块简朴的灵位,那是他母亲的。
阳光透过疏落的垂柳,斑驳的光影洒在青石地面上,金灿灿的,仿佛被生命充满。那是母亲最爱的石榴树,也是母亲最爱的季节。
明轩走过去,蹲下身子,轻轻抚过那块灵位,指尖似乎还能感觉到母亲温暖的笑容。他从怀中取出一盒木匣,轻轻打开,里面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糕点。他轻轻地将之摆在灵位前,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瓶中是他亲手酿制的黄酒,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他倒出两杯酒,一杯放在母亲的灵位前,一杯则自己拿在手中。
"母亲,"明轩轻轻地说道,如泣如诉,"您看,这是您最喜欢的点心,还有我亲自酿的黄酒。只是...您不能亲自品尝了。"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湿润。然后,慢慢地倒下那杯酒。明轩看着地上的酒水慢慢渗入土地,就像他对母亲的思念永远深埋在他的心底,不曾改变,不曾磨灭。
"明少爷,"一个声音打破了明轩的沉思,他转头看去,是陆府的管家王伯,一脸和善地说道,"这样好的天气,祭拜二太太,真是不错。"
明轩收敛情绪,轻轻一笑,"母亲生前也喜欢这四月的京城。"他的声音宛如清泉,低回而悠扬。
明轩接着问,“府上怎么说?”
王伯迟疑了一下,回复说“老夫人还是老话儿,哪有长辈祭奠晚辈的道理。至于老爷,他说明少爷想要的东西,得自己回去取。”
明轩深深地吸了口气,双眼微微闪烁着寒光。他紧紧地握住王伯递来的香,但却没有立刻点燃。他的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无奈,也有深深的哀伤。
"自己回去取?"明轩瞥了王伯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明白了,有劳王伯。"
王伯一脸愧疚地摇了摇头,"其实,老爷他也是..."
明轩打断了他的话,"王伯,不必再说了。我知道他们的心思,"明轩淡淡地说,"他们还是觉得母亲的死是家族的耻辱,对她的纪念更是一种负担,不愿提起,不是吗?"
王伯苦笑着摇了摇头,无语以对。他知道这位年轻的少爷对父亲的失望。
明轩默默地望着眼前的墓碑,他不能接受家族对母亲的冷漠和忽视,更憎恨父亲对母亲的责任和爱的缺失,这也是他从陆府搬出来独住的原因。
"他们可以忘记母亲,但我不能。" 明轩低声说道,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他抬起手,点燃了香,将它深深地插入了墓前的香炉,然后缓缓地跪了下来,向着母亲的墓碑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站起身,明轩细细端详母亲的墓碑。
王伯在一旁静静地等着,明轩的眼神让他不敢出声。明轩走过来,向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做完了祭拜。王伯深知他内心的决然和坚持,他默默地跟在明轩的身后,没有再多问什么。
小道沿着花园弯曲延伸,鲜花的香气混合着青草的气息,带着一丝生命的活力。春天的阳光洒在上面,那路上留下的影子,有明轩坚定而又略带孤寂的背影。
于是,他们沿着鲜花簇拥的小道,出了院子,踏上了通往陆府的路。
……
柳条如丝,斜斜垂挂在大道两旁,细细的长叶,不时拂过行人和马匹,仿佛在诉说着春的故事。明轩与王伯,正骑在马上穿过这条柳阴小径。春风拂面,柳叶上的清香,吹得人身心都畅快起来。他们的马,正行在风的下游,突然,上风头飘来一股香气,那是他们此前未曾闻到的香气,淡雅又独特。
明轩微微皱眉,疑惑的转头寻香而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接近,车上坐着几个衣着素净的女学生。她们身上散发出的香气,仿佛将明轩带入了一个小花园,清雅宜人。她们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明轩在众多的花朵中,特别注意到了一朵青莲,清新的面庞,微微散发出红晕,映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满是聪慧。
子君的头发被精心编成了两条麻花小辫子,发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