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由地发胀,当年若是他能保下太傅,祝家若是可以折腰,或许她能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而不是,如今的苦果。
西川轻咳一声,扰了萧知临思绪。他道:“要进宫了,殿下将我放下吧。”
萧知临看向外头,却实要到皇宫了,可这里离钟鸣寺可有大半个金陵那么远。
他清了清嗓子,“先生不如等会儿,我让车夫送你去钟鸣寺。”
西川摇了摇头,“许久未走动了,活动一下筋骨也是好的,就不劳殿下记挂了。”
车夫听见吩咐,马车很快停下了。西川自车辕处下,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有张熟悉面孔走到了她身边,听泉适才跟了东宫的马车一路了。
二人目送的太子的马车渐行渐远,西川目光闪烁,眼底回荡着不明的晦暗,他似乎也要跟着萧知临进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去了。
听泉拱了拱手,西川问:“诏狱里如何了?”
听泉答:“都死了”
西川勉强勾了勾唇角,浅笑里透着半缕森冷,“那东西递到景王手里了吗?”
听泉在他身边细语:“昨日景王手下的韩逸出了城,正巧在破庙中遇见了预备潜伏进城的兄弟。一番厮杀后,东西落在了韩逸手里,他夜里很快就派人送进了王府。”
听泉观察着西川的神色,道:“现如今锦衣卫指挥使和景王现在都在宫中。”
西川昂了昂头,轻言道:“太子也去了。”
“今日这宫中可有热闹看了,真想去瞧一瞧。”西川揶揄着,哑眉梢勾起若有似无的讽刺,他乐意瞧这群尊贵的人狗咬狗。
听泉暗自点头,街上又来了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听泉抬手掀了车前布帘,西川信手提了自己的衣摆,缓步而上。
旁边的听泉看了一眼车夫,随后也跟着进去了。车夫领了眼色,老实地戴着斗笠驾车去钟鸣寺。
马车摇晃,西川朝听泉伸了手,空白的掌心在上,“租赁契约。”
听泉从交叠的衣襟处拿出契约,上头白纸黑字分明,西川细细阅览一遍后便收了起来。
找院子这件事,自然是由听泉办的,这是入金陵时就准备好的。满城有待租赁的院子,西川独独选了一个皇宫最远的住处。
为的就是来日能将自己与东宫摘干净。
钟鸣寺的那出小院地处偏僻,平日里信众香客都少有路过的,是个离群索居的幽静去处。初次来时院子还空荡荡,没点生机,玉兰是后面特意植上的。
听泉道:“院子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了,东西物件都一应俱全,先生何时离开东宫。”
“不急,”西川冷着眉眼,“应该很快了。”
一时半会要离开东宫,西川似乎有些放不下。柳念青嫁进东宫为景王谋划,是他之前未曾预料到的,但好在她有自保之力。
至于余然,他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卿玉,或许能护他半分。
西川细细思量着,无论如何筹谋,其中险恶是必然。他若是再不离开东宫,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走了。
太子在西川这里,是个迟早要死的人。
总不能锦衣卫围了东宫,他再仓皇出逃。
他是局外人,万万不能牵扯进太子和景王的斗争。
听泉的声音很单薄,似是不解,“先生为何要先对太子下手?”
他道:“景王助纣为虐乃白石洲一事元凶,依属下而言,不如先助太子扳到景王,以报当年血仇。”
“目光短浅。”西川这话不经意打在了听泉心口。
“听泉,喜怒形于色乃大忌。”他淡淡扫了听泉一眼,“越是想要复仇,就越是要忍耐。”
听泉听了不由敛了声,咬着牙关低头不语。等待的日子太久了,他难免一些心浮气躁了。
西川解释道:“乱局起,我们才有机会。若是任凭太子用北边的火器扳到了景王,无非是巩固君心。可若是太子先败,萧明台大怒,其子蠢蠢欲动,当年的旧事再翻出来。”
“必然是一阵腥风血雨,朝堂惶惶不安。”
西川的眼睛微微眯着,像是草丛蓄势待发的毒蛇吐着信子,“如此,我们才有借刀杀人的机会。”
他要萧家兄弟阋墙,他要高高在上的皇帝血债血偿,落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
钟鼓声飘出古刹,落在马蹄下。
山麓寺前有一百零八级台阶,正逢有人一跪一叩首,上天不怜落下细雨。
马车外绵绵雨丝,西川坐在马车里,平静地看着朝拜的香客虔诚地将头磕的老实,仿佛世间所有烦恼事可托神佛。
他冷哼一声,胸腔微微起伏却几近无声,那古井无波的眼底竟生出来轻蔑。
若神佛可托,这金陵哪还有如此多的乌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