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许是寿安宫里传出来的，听说太上皇如今还每日服药，日渐消瘦。”

西川冷冷地呵出一口气，细细揣摩这虎毒不食子，可这子要弑父。

太上皇也曾顶天立地，意气风发，比起当今的陛下可谓是过之不及。

太上皇子嗣不多，萧明安是嫡子，他的发妻所出。可惜昭德皇后身子弱，早早就病逝了，太上皇便立萧明安为太子，独自培养萧明安。

等萧明安长大，有了威望和肱骨之臣。太上皇就下旨让其余的皇子去封地，或维护地方。

可以说太上皇为萧明安铺出来一条通天大路。不料日防夜防，还是没能防住狼子野心。

萧明安就死在这条通天大路上。

如今太上皇被人掏空了底子，终日瘫在榻上做个枯木老人，只等有一日驾鹤西去。

黄泉路上也许还有人在等他。

西川深冷的目光里含了一丝怜悯。祸起萧墙，萧明台寡情养出的儿子，没准会走他的老路…

午夜梦回时，萧明台会不会害怕得睡不安稳。

西川忍不住问了一嘴，“这太上皇还能起来吗？”

柳念青看了他一眼，恹恹道：“说不准吧…”

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两度再少年。

草长莺飞的春日过来，东宫里的树绿得浓郁，连带着地上的影子也茂密。

柳念青双眼失神，不知想到了什么。西川抬手掠她的眼前，她的眼睛才聚焦他身上。

西川说要求她一件事。

这可新鲜，柳念青像是不信：“我瞧你在金陵城里手眼通天，不像是有事能求我的样子。”

西川嗤笑了一声，“我哪有手眼通天的本事，若是有我便不用在东宫苟且了。”

“我大可以掳了我拜过天地的妻子远走天涯，还用得着在这里生闷气。”

远走天涯...柳念青唔了一声，听上去还可以。

西川默默扯过她的手腕，撩开腕上的布料，上头的齿痕已经寡淡。

平静的湖面即使掷入石子，也很快就会归于平静。

西川心里有些泄气，“果然。”

柳念青急急收回了手，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手腕，“可不能再咬了，太明显了。”

“别人发现了不好遮掩。”

他们之间名正言顺的关系，如今只能遮遮掩掩，就像是白日下的阴影。

西川转回来正题，“我想借你的东风，让柳凭风替护一个人。”

柳念青一听柳凭风的名字，陡然正了正神色，“你先说何事。”

西川说：“不日萧以文会入诏狱，我求柳凭风护他，不要对他动刑。”

柳念青觉出不对劲，“你见过凭风了？”

“见过了。”西川有些委屈道：“他可对我不客气，我想同他叙旧，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柳念青一脸狐疑，“你们之间有什么旧可叙？”

“你忘了。”西川敲了敲桌面，“元安年间，他和他姐姐去你家玩。我当时也在，正好打了个照面。”

“他小时候圆润饱满，可不像现在这般瘦削冷漠。”

柳念青冷了眉眼，扯到柳凭风她不觉带着些愠怒，“过了这么久，小孩也会长大的。你日后少去找凭风，他不带待见你。”

西川从察觉出来护犊子的意味，他抿着唇沉思，柳念青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个暖风阁的萧以文和你什么关系。”

西川道：“我战场上捡来的孩子，这些年正好养大了，不想他听我话来了金陵。”

柳念青若有所思，西川又道：“若是可以，替我救他一命。”

她反问：“你为何不自己救？”

西川缄口不言，答案不言而喻。

柳念青喉头一紧，沉声点破：“他…是你的弃子。”

她见西川古井无波的眼睛，便明白了所有。

“我答应你。”柳念青默然闭上了眼，“你也要答应我，不要碰柳凭风。”

这也算一个有来有回的交易。

西川养大的余然阔达明亮，他跟着西川的日子从没有吃苦，他送他入金陵布局便顾不了生死。

柳念青养大的柳凭风冷漠寡情，他日日崩紧了一根弦，为的是从金陵挣出条活路

萧以文从来不得安宁，他的血脉身份只是搅弄朝堂，让萧明台如鲠在喉的利器。

西川也应了柳念青的要求。

太子离开了许久，二人独处得够多了，他们少有这样光明正大坐在一起的日子。

风吹过残云，葱茏的叶子传来哗哗的声音，那两声虫鸣更显聒噪。

西川还是起身，他念叨着太子去哪了？

柳念青想，可能是宜春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