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柳念青抬眸看西川,他一身端方有礼,眉眼淡如云烟。
她捏着自己的手腕,心里念道好一个君子。小时候祝卿玉觉得白松玉窝囊,只会听爹爹和侯爷的话,做静安候府最本分的世子。
可那时白松玉有着侯府的庇护,万般事都是顺心的。这几年他改头换面行事,金尊玉贵的世子成了草芥书生,世间再无亲人。
套上了西川的壳,便不能有白松玉的喜怒哀乐。
高山雪寒凉,人人仰视,人人厌恶。
白松玉早就成了世间的一缕孤魂了....他失了归处,只能辗转漂泊。
那日焚琴,将一腔心血掷入火中是什么滋味。他以为自己在辛苦寻到的归处不见了,失而复得的喜不自胜霎时灰飞烟灭,散入尘埃。
西川偷偷瞧了一眼柳念青,她正低眉顺眼的笑着。他见她面色红润,蝉翼般的眼睫一颤一颤,心口好像生了个脓疮。
在金陵的日子越多,这脓疮就越胀。脓疮里勾连着往日的旧事与眼前的人,这脓一日不破,这心口就一日不会平静。
那日得知她成亲的消息,西川苦笑着,他差点以为那夜她寻过来只是自己黄粱一梦。
那夜一道惊雷,响彻夜空,柳念青破口骂西川自大,眼角泛着湿润的红。
西川想,一厢情愿的人活该没什么好结果。
耳畔还回荡着夜里的风雨,西川听不清太子在和柳念青说些什么。食盒里的鸡汤被二人推来推去,他晃了眼,自嘲地饮进了那盏放凉的茶。
承乾殿外的小太监进来,他面露难色地瞟了几眼柳念青和西川,而后同太子耳语。萧知临听后沉默,只身离了承乾殿。
殿内只剩下两人…
方才的出神陡时散了,四下安静无声。他们似乎可闻彼此均匀的呼吸,窗外隐隐浮动着初夏的虫鸣。
有人朝平静无澜的湖面掷了一颗石子。
柳念青的嗓音像涓涓流水,“不是说要送给我赔罪的吗?”
“为什么焚琴...”
从前的常例,谁先开口仿佛就可以占据先势,有理由兴师问罪。
可她一问出来就黯淡了,明媚的人褪了一层色。西川没有说话,直直地看着柳念青,这是她自小就认识的眼睛。
不会对她说谎的眼睛。
柳念青咬着唇,转头看向其他方向。
西川的目光没有追寻过去,转而低头揽过了桌上那碗鸡汤,正准备动调羹,柳念青的手拦在碗上。
他不经意挑了眉,缓缓搁下手,“你不是说不喜欢吗?”
西川语气平淡,“不喜欢的毁了就好。”他的心血不被人放在心上,也不会放在自己心上。
“不喜欢就可以毁掉,你问过我吗?”柳念青喉头一噎,带着些脾气,“白松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偏执了。”
西川见她收回了罩在鸡汤上的手,趁机将调羹放进了进去里,“我变了,你也变了。”
西川话里将二人绑在一块,柳念青瞧着他喝了鸡汤,嗫嚅着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如今的西川可比白松玉讨厌。
他看她欲言又止,便好心问道:“怎么了?”
柳念青转了话头,闷声道:“别喝了。”
西川不听又喝了一大口,柳念青神色不明地摇了摇头,“你说不喜欢就可以毁掉,我不喜欢的东西多了,你要一一替我毁了吗?”
西川舀起碗里的鸡腿,闷闷得应了一声,“自然。”
柳念青冷哼一声,孺子不可教,他的性子越来越古怪了。
西川说着这样的话,身上却不带戾气。
柳念青拧着的眉头很快就松了,她无可奈何地看着西川,“我说我不喜欢这碗鸡汤,你快别吃了。”
西川愣了愣,她又道:“这鸡汤不是我熬的,是绿萝。”
他一听,脸色变了。
柳念青嘴角挂上戏谑的笑,西川吐出嘴里的骨头,他埋怨道:“你不早说。”
柳念青问他,“鸡汤好喝吗?”
西川中肯地回答:“尚可。”
柳念青又追着问:“你可有尝出些什么?”
“什么?”
柳念青指着那碗快要见底的鸡汤,说了痴儿泪的名字,西川才后知后觉,“我算是替萧知临挡了一难吗?
被一碗鸡汤昏了头,西川的心眼还真是小。
柳念青细细讲了这药的由来,“这是景王让我下给太子的,他盼我在太子身侧久些,直至某日太子口不能言,四体僵硬,回天乏术。”
西川眸光一闪,“元安二十年,太上皇猝发中风…是…”
柳念青沉沉地点了点头,西川又问:“景王这药哪来的,不怕他爹杀他灭口。”
“虎毒不食子。”柳念青细挑的手腕托着脸,整个人懒懒地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