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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也就是说,临行前阳子瑜带着自酿的酒上山,以御风寒,可尸体身上却没有酒壶!酒可以空,但不能没有酒壶。来雪山前,本官还和侯管家确认过要带酒,入山时,又向向导问了一遍,即便夏季,雪山也十分寒冷,熟悉雪山的人,一定会装备妥当。”
“所以,我确定这个人,不是阳子瑜。”
侯管家忙问:“那这个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孰料宁峦山摊手,神态语气有几分耍赖,“但我知道他从哪里来。”
“死者头颅皮肉翻卷,斫伤乃生前所为,虽然一刀砍断脖子对于寻常人难办,但习武之人若是配合内力,则不然,所以即便对案卷的错漏感到疑惑,本官也没有怀疑过两处府衙,直到从马帮得到确切的线索,本官才忽然明白,能让县衙说谎但又大着胆子不怕查的,只有一种可能——”
“尸体本身就来自于县衙。”
此言一出,众人对视,面色各异。
宁峦山拍了拍侯管家的肩膀,道:“只要查查最近有没有被判枭首的死刑犯,再追查尸源,就能查到。本官记得衙门里的人说过,巴蜀治安很好,作奸犯科的不多,那犯十恶不赦之罪的应该也不多。”
言至于此,只有那几个被派来搜寻尸体的小吏还在追问:“所以丁大人的意思是,有人用死囚冒充阳子瑜?可他为何要这样做呢?”
宁峦山背对着侯管家,沉默地看着天边的霞光,良久后扬声道:“这就要问问侯老爷了!”
侯管家一瞬间面如死灰,密林里不多久传出笑声与掌声,一身着蜀锦华服,头戴高冠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即便年逾四旬,他眉宇间依然难掩倜傥风流。
方才还在为案子烦扰的众人看见他的到来,一半惊诧地瞪眼,一半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独一个宁峦山,抬眸所至,觉得松风白云与此人相配,恰到好处,竟生出几分赏心悦目之感。
他真正怀疑侯家,是他向侯二询问他们知悉此事的日子,得到的时间正是案发那日的早晨。明明早上才在江阳发现头颅,但身在成都的侯府公子小姐却能偷听到消息,那么侯府必然参与其中。
“我让二公子帮我打听冰库,碰巧侯府和成都府衙内都有,再查查冰块的数量和消耗,总能查出端倪。”其实宁峦山也不确定,分尸究竟发生在何处,不过眼下看来,似乎过程并不太重要。
“侯老爷……”
那几名小吏一时难以置信侯府的涉足,更想不明白,如果阳子瑜没死,如果只是死了个死囚犯,那么做着一切究竟为了什么?当中一个吞咽唾沫,贸然想要开口,但衙门里其他知情人已经给他递了个眼色,随后推搡着他离开。
须臾后,在场只剩下侯家人。
侯信凝视着眼前那个忽然不称“本官”的小子。
宁峦山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你在江南破了刘道规将军府邸的案子后,声名鹊起,江湖无人不知,我在西蜀听过很多你的传闻,但也仅限于听闻。最近的一次,你在一起案子中,用颈部的胎记伪装身中奇毒,成功迷惑凶手并将其捉拿归案,我方才开始着手打听。”侯信接上了他的话,语气平和,似乎一切也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你来自东越,家中只有母亲一人,少年时清贫,扎草鞋为生,年龄对得上,胎记也对得上,这我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但我仍不确定,所以想亲眼见见你。我知道若是以认亲为由,你心中若有怨愤,不一定会愿意前来,而这两年巴蜀之乱,我侯家有所牵连,不便离开成都,因而我需要一个你更能接受的理由。”
但恐怕不只是接受,还夹杂着试探和考验,考验这位新贵是否名副其实,试探他是否值得血脉相认。宁峦山丝毫不怀疑,一个游戏花丛,处处留种的多情浪子,展露的慈爱和深情没有一丁点的计较和利益勾稽。
——世间的父亲大抵都是如此狠心!
“是啊,一场千里分尸的奇案,怎能不亲自前来平冤?”宁峦山的声音依然很平,但他却不可自己地握紧拳头,侧身让开,以期掩盖下眼底的讥讽和寒芒:“所以侯家主就找来好友阳老前辈,演了一场假死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