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帐外”“继续狩猎”这几个字,而通话的对象迟迟没有给出回应,这让我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而最糟糕的是,我对现状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连叫救护车都不知道该报哪个地址。
我握着仿佛被按下静音键的手机焦急地在阳台上转了几圈,恍然发觉自己除了向另一个极有可能同样帮不上忙的对象、据说从不出外勤的家入硝子求助外,竟然别无选择。
“硝子小姐、不好了!伊地知先生好像被袭击了!”
我在尽量保持镇定,清晰地记得自己与王美丽间只有一墙之隔、谨慎地降低了音量,但仍旧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语无伦次之中:“刚才我给他打电话的中途听到的,悟也完全联系不上,你知道他们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也对、你应该也不知道……怎么办……不然我去找伏黑君打听一下好了——”
“你先听我说,雪见君。”
经过电波的加持,家入硝子本就偏御的声线显得越发具有磁性,沉静的语调更是给人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我现在正在过去的路上,我不会让他们死的。”
“那就好。”
我大松一口气,然而心里高悬的大石头却依然没有落地。
……难道二师兄说的倒大霉就是指这次吗?
稍加纠结之后,我还是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我问道:“可以将地点告诉我吗?我应该能帮上忙。”
“当然可以。负伤者的数量恐怕相当多,你能来的话就太令人安心了。”
她回答说,“在涩谷站附近,其实你看一眼紧急新闻差不多就能猜到了。”
我回到屋内,瘫在沙发上看综艺的王美丽对自己逃过一劫此事一无所知,抱着雷雨随口道:“怎么这么久?”
“没注意说得多了点。”
我尽可能以平常的语气说道:“他那边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了?”
“行吧。”
她把我送到门口,嘴上虽然一直嘟哝着“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之类的酸话,最后却还是叮嘱道:“到家记得告诉我一声哈,当然像谁谁特地中途转道去接了你什么的就不用说了,浪费流量。”
“我才不会说这些好不好……”
我无奈地笑道。
涩谷的站台被整个封锁,对都内的交通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尤其今天还正值万圣节、出行的人起码要四位数起步,作为主要交通手段的地铁被停掉一部分,自然带来了极大负担。
连堵一路的出租车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我都快把家入硝子发来的信息倒背如流了,而其中最令人头痛的莫过于五条悟被封印了这一点,于公于私都是。
我单知道他强得超乎常理、也因此在咒术界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却没料到他居然重要到了这种地步,好像他一旦失手,整个霓虹就都转不动了一样。而且从家入硝子先抑后扬轻褒重贬、十分客观的描述来看,这句话的正确率恐怕八九不离十。
——不是、我说真的,好歹也是个发达国家,居然能搞成这个鬼样子,你们咒术界找找自己的原因吧。
这一念头在我踏入涩谷站后愈加强烈。
即便还没看见人影,路边的血迹也明白地显示出了事态的惨烈。涩谷是万圣节当晚东京最热闹的地方,而这里正位于涩谷的中心地带,放在往年,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应该是熙熙攘攘的样子,现在却凌乱又寂寥。
我不知道目前为止丧命的人有多少、受伤的人又有多少,也不知道其中是否存在我认识抑或是认识我的人,我只感到后怕与胆寒。我庆幸于王美丽的好运气,但又清楚地意识到,其实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她。
——不幸错失好运的她。
无名之火在我心底燃起,有所感应的雷雨从包里跃出、身体迎风而长。
我摸了一把它半仰起的脑袋,抬头望向夜空正中那团逐渐汇聚成型的黑雾,在响彻整个街区的嗥叫声中给家入硝子发语音。
“我是外乡人,不好对这个国家的事情指手画脚,但有些话还是可以说的。”
“校长先生,我想麻烦您帮我给领导层的人们带句话,就说——”
我攥紧箭羽,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如实向我的国家上报自己的见闻,你们最好祈祷本次的伤亡名单里没有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