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鲛人朋友
“我有一个秘密,”皎皎颤抖着说,“其实我是一条人鱼。”
“我也有一个秘密,我是一个魔法师,非常邪恶的那种。”
“……我没跟你开玩笑!”
她冲我翻个白眼,倒是不抖了。
我想了想,严肃发问:“你是哪种人鱼?长着鱼尾巴的人,还是长着四肢的鱼?”
后一种听起来口味有点重。
“……”
“你身为半条鱼,跟我在这里吃臭鳜鱼,会有心理障碍吗?”
我再接再厉。
皎皎把筷子拍到桌上,声音之响亮,吓得服务员小姐姐赶紧过来添茶。
人鱼小姐挤出个僵硬的笑脸敷衍走服务员,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是、海、鱼!”
“哈哈哈哈哈哈哈!”
“……”皎皎气鼓鼓地抱起臂膀,不想再讨论跑偏的品种问题。
她拽着我走进商场卫生间,在保洁阿姨诡异的目光里把我塞进一个隔间,自己闪身进来锁上门。
“这样不好吧?”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掀起裙子,露出雪白匀称的大腿,横在我眼前三寸处。
阿姨在外头敲门:“小姑娘,回家去再亲热,我还要打扫卫生。”
“……”阿姨您思想真开放。
皎皎深吸一口气,用尽毕生涵养:“我裙子拉链坏了,让我朋友帮我修呢,很快就好。”
阿姨发出一声明显充满怀疑的“啧”,走了。
“放手!”
我悻悻收回在她大腿上游移的手。
皎皎简直要把眼珠子翻到后脑勺去,我不禁很担心她的美瞳随之卡进脑子,人间惨剧。
“睁大你的钛合金狗眼看清楚了。”她暴躁地说。
童话里有这么暴躁的人鱼吗——卧槽?!卧了个大槽!
刚还雪白柔嫩的大腿瞬间被一层鳞片覆盖,坚硬,冰冷,难以言喻的金红底色上浮动着薄薄的、幻色的珠光。
皎皎垂在我眼前的发尾也泛起柔和的螺钿光泽。
我紧紧抓住她手,激动地喊:“哭一个!姐妹,哭一个!”
“哭个屁!眼泪要能变成珍珠,我早发财了!”
皎皎放下裙子,整个人恢复先前美丽女人而非美丽人鱼的状态,鄙夷道:“你说的那是鲛人。”
“鲛人不是人鱼吗?”
“……区别大概有我和臭鳜鱼那么远。”
我俩出去洗手,洗拖把的保洁阿姨透过镜面暗中打量我们,也不知道信没信皎皎的鬼话。
我依然十分激动:“唱两句歌我听听!”
姐妹,我“朋友一夜暴富包养我”的梦想就靠你了!
十五秒后,我捂住皎皎的嘴:“还是别唱了。”
和以前一样,没有一个音在调上——她们人鱼不是有种族天赋的吗?
“那是塞壬。”皎皎在我的指缝间努力冷笑,“呵!”
……贫穷的朋友啊,倒也不必如此高傲。
“那你到底有什么特殊能力?”
回家的地铁上,我终于冷静下来,淡定地摸一把她大腿,嗯,还是我能玩十年的腿。
“双腿能变成鱼尾,游泳应该挺好用的,伟大的水下考古事业等着我!”
她张开双臂作憧憬状。
我想起她大学时代因为游泳成绩不合格而挂掉的体育,心生同情。
——听听,一条人鱼,游泳课挂了,哪个写小说的敢这么写?
回到我的出租屋——天太晚人鱼小姐拒绝转乘两趟地铁回她家:“我一个海洋生物,怎能在你们西北内陆的深夜里踽踽独行?多危险啊!”
要不是知道她祖上至少六百年前就是中原地区的大地主,我差点信了她的邪。
于是我打开笔记本,连上许久不用的机械键盘:“来吧朋友,说出你的故事。”
皎皎凑近,只见我已打好两行标题:
从海洋到内陆
——人鱼的迁徙历史及路线考
“靠!”皎皎说,“你踏马真是个邪恶的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