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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随手掷去,禁军应声摔下屋顶。
朗郁想起身,衣袖却被人猛地抓住。
“阿郁!不要!”晏潆潆哭道。
“还没死,哭这么伤心!”朗郁抬手擦掉她的眼泪。
“我们昨晚才见”,晏潆潆呜咽,眼泪是溃堤的洪水,朗郁根本擦不尽。
“我若死了,这次你好歹守我三年,再嫁谈惟景,好么?”若能再等等,他也不想下去,可四面八方不断有禁军爬上来,这檐顶上温度灼热,气味难耐,人人呼吸艰难,他可以再坚持,可身边晏潆潆坚持不了多久。
“不要——”晏潆潆哭着说不出话。
朗郁按住她后脑,和着她的泪在她唇上深深一吻,转身抓起温友炽飞身跃出。
嘴里的帕子被扯掉,温友炽开口大骂,管及诚急命人停了箭矢,就见朗郁以温友炽为遮挡左突右击,禁军见到温友炽纷纷收回攻势,朗郁如入无人之境眨眼就快到眼前。
禁军不敢伤害温友炽,但他是人肉盾牌自然不会无虞,他的叫骂声在刀剑声中变成恐惧的哀求:“管大人,救我!管大人,救救我!”
赵叶城急道:“大人,他的目标是你!”
管及诚急忙后退,可朗郁似乎更近几分,温友炽哀嚎声清晰刺耳。
“大人,这关键时刻您不能躲,您要倒了我们都没活路!”
管及诚一句不语。
眼见朗郁越来越近,没人敢伤温友炽拦得住他,赵叶城恨声:“大人,您再顾着大皇子殿下,我们都给他陪葬!”
管及诚默了许久长吁一口气,沉声:“放箭!”
无数箭矢似这天空绵绵细雨,把朗郁围得密密实实。
温友炽大喊:“阿耶,救我!阿耶,救救我!我是你孩儿啊”,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眼睛死死盯着管及诚方向,浑身插满箭矢,一身红衣。
他本以为陡然间认爹管及诚,是促他荣登宝座的惊天之喜,万没想到却是这般加速结果了自己,他本不是皇子,这些人只是看他公开处刑,最后那丝气息他后悔他的贪念。
温启的声音穿透细雨和箭矢:“温友炽毙命,树倒猢狲散,南衙禁军们,即刻放下武器尚可活命!”
管及诚眼中湿润,狠声道:“南衙禁军,给大皇子殿下报仇!”
他的孩儿管璟平就在眼前,他一眼就认出来,儿时他多么可爱多么聪明,他就想好好培养他,可他耀如明珠,好得太引人注目,长得越来越像皇后,他没办法。
杀过他一次,他来找他报仇亦是应该,可为何杀自己孩儿有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这根本不是他本意,他从来都爱他们,可他身上为何尽是违背人伦大逆不道之事。
细雨湿润了每个人的脸庞,管及诚不知脸上是水还是泪,仇恨充斥着他每一个细胞,他一生做了那么多不可思议之事,可没有一桩是出自他本愿,如他给妻子收拾烂摊子,如此刻他站在椒房殿前,为着温友炽急信为他性命不得不匆忙出手。
他恨,可细细一想竟不知该恨什么该恨谁,是该从最早那些妄图霸占其实并无多少家财的庶族家人开始恨么。
一柄剑一具尸身,是朗郁全部武器,面对骤雨般箭矢和如蚁般密集禁军,他渐渐体力不支,后背中了好几箭,上身染成红色,身形缓慢。
东边传来士兵整齐划一嘶吼声,温启抬眸远眺,惊喜大声喝道:“北衙禁军护驾,南衙禁军速速束手就擒!若悬崖勒马,砍杀逆贼,取管及诚赵叶城性命者,论功行赏!”
齐齐步伐声越来越近,温启又喝道:“神策军进宫,尔等叛贼若不即刻放下兵刃,不仅性命不保,株连九族!”
殿前南衙禁军只听到声音越来越大,至于到底是北衙禁军还是神策军,只有屋檐高处温启才知晓,但不管哪个,眼下形势显然不妙,温启似乎毫发无损,南北衙禁军混战难说鹿死谁手,但神策军到来,宫内叛军只有死路一条,何况温友炽已死,再斗名不正言不顺,南衙禁军人心浮动。
赵叶城慌乱,他问管及诚:“大人,我们先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硬碰硬我们难于脱身”。
不等管及诚回答,他着急吩咐身边心腹:“护管大人离开此地!”
首领都溜了,南衙禁军顿成散兵游勇,有的弃刃投降,有的迎着北衙禁军且战且退,温启高兴道:“管及诚赵叶城抱头鼠窜,南衙禁军土崩瓦解,弃暗投明是明智之举!”
见皇帝温启终于敢抬头看下方,晏潆潆也大胆伸头往下看,朗郁却在这一刻轰然倒地,身边雨水瞬时血红,晏潆潆视野里满天满地尽是红色,嘈杂声此刻全都消逝世界宛若静止,她本就呼不上气浑身灼热,这会儿身心剧痛,泪流满面呆呆看着血水中的朗郁,一息后脑袋忽然炸裂,她软绵绵晕阙在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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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朗郁苏醒,睁眼便是皇后白昀关切又激动的眼神:“我儿,你感觉尚好?”
朗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