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尔
“喏。”
她站在床榻边,把瓶子递给他。
俯身看去,这相公确实生的标致。他眼眸低垂时,睫毛翩跹如蝶,鼻挺如峰,像那种只会出现在抖音上的帅气男孩。
“背过身去。”
又是命令的口气,不容置疑。
她乖乖照做。
转过身,她正好欣赏一下古人的婚房。
这房内摆设与她想的不一样,没太多大红喜庆的床柜桌椅,净是与书案花色相仿的暗色木质家具。书柜上,一尊双耳狮纽香壶里泻出细缕如丝的沉木香。
这样一看,房间布置本来古色古香,反倒是这些不合时宜的红蜡烛与贴纸,搅乱了满室清净。
她正四处打量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衣服剥落的声音。
那衣服脱得极缓慢,伴之是皮肤疮口与绵绸衣衫摩挲粘连的沙沙声。他的鼻息越来越重,但似是拼命咬着牙,决不让自己发出一声不雅之音。
光是听着,她都替身后之人觉得疼。
这是受了多严重的伤,才会如此疼痛?有比她被尖锐的瓷花瓶砸碎脑袋还疼么?
再说,今天可是他的大喜之夜,为何会受这么多伤?
她不禁想要回头。
“不准看!”
他压低嗓子喝她一声。
她赶紧背对着他站直身子,“好好好,我不看。”
但眼光还是在一瞬间扫到了。
他受伤的地方在脊背。那一眼,她的余光尽是暗红血迹。
数十条带状的伤口翻出红肉,在挺立的蝴蝶骨上蔓延。整面背脊似是张开血盆大口,要从后吞噬他整个人。
许婉兮以往在电视上看过不少鞭刑的镜头,然而现实中仅是侧目一瞥,就为那惨不忍睹的血迹感到揪心。
但那些伤口大多分布在肩胛骨一带,他要如何背过手擦药呢?
许婉兮叹口气,还是决定多管一次闲事。
“其实我可以帮你擦药的,”她小心翼翼地提议,想给他卸下一些防备,“毕竟咱们都成亲了,有什么看不得的?”
他又不作声了。
隔了一会儿才答话,应该做过一番思考,觉得靠一己之力抹药实在太难。
“那你坐过来吧,”他无奈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有些可怜,有种虎落平阳的落魄,“只准擦药,不得乱碰。”
然而还在努力维护尊严。
许婉兮心里觉得好笑。就算你长得再好看,现在满身血迹的样子也很让人下头呀。她可没那么多歪心思。
否则也不会母胎单身了……
葫芦瓶沉甸甸的,许婉兮从瓶中倒出一些白色粉末,放在鼻边一闻,很浓的草药味。跟云南白药似的。
“那我直接抹了哦。”
他轻声嗯了一句。
“啧啧……”
她指尖蘸一些粉末,往他背上轻轻点抹,双眼微闭微张,不敢近距离观察那些肉红色的疮口。虽坐得离他很近,脸却不住往后仰着。现代人不小心用菜刀切到手指都会疼得要生要死,哪里见过这种血肉模糊的场面。
“疼的话就告诉我哦。”
他又低声应了一句,声调微不可闻。
“你也真是能忍呀,十二条血口子,亏你刚才坐那么久。”许婉兮小声嘟囔着。
不知为何,她此刻很想和这人说些话。
毕竟在此之前,她半月都没出门和人说过话了。
而他们,似乎都一样可怜。
刚涂完药,忽听窗外传来阴恻恻的声音。
“少夫人……”是喜婆在窗边说话,“老夫人交代了,今夜别忘了服侍少爷行房。”
哈?
许婉兮愣住,却见背她而坐的人很快拉起衣衫,包住了身体。
喜婆又道,“那块白布已经为您放上塌了,我明早儿再来给您取。”
她还未反应过来,是他扬声替她答了话。
“我们要休息了,退下吧。”
依旧听不出他是什么心情。
喜婆讪笑着说了些祝喜的话,领着丫鬟们走远了。
待没了脚步声,他才转过身,面向她。伤痛应该缓解了不少,他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下来。
“行房之事,怎么办?”
他直直盯着许婉兮,问的坦坦荡荡。
什么怎么办?
她怎么知道?
许婉兮有些慌乱,赶忙起身将葫芦瓶放回书案,却又不太好意思坐回床边,只得在屋子里踱起步来。
“那个……你叫啥名字啊?”
还是先岔开话题,与他聊些无关紧要的吧。反正夜还长。
“什么?”他脸上这才有了讶异的神情,但还是回答了她,“我叫上官钰。”